王守志往隔壁的小屋里看了看说:“也不是很多,就四五种。你不知道,那些带花样的灯制作起来很麻烦,我就挑了些比较容易的做。这宫灯小的能卖两块,大的也就是三块钱。还有花篮灯和鲤鱼灯,这些都比较好卖。不过我也做了二十多个走马灯,是镇文化馆要的,他们昨天才派人来装走。”
文祥说:“走马灯很好玩,你没多做一个吗?”
王守志站了起来,“还有一个,你们过来看看。”
文祥和文亮便跟着他向小屋走去。进了屋,他们看到里面果然有不少的花灯,但还是宫灯最多。
王守志走到墙角,从一个大筐里拿出了圆筒状的走马灯。“其实它制作起来也很简单,主要是利用内部点燃的蜡烛所产生的热气流,推动上面的这些叶片转动。你们看叶片是和下面的轴承连在一起的,而且轴承还连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在灯笼四壁上,就形成了不断移动的画面来。”
文祥非常好奇地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个能卖多少钱?”
王守志不加思索地说:“5块钱。”
文祥说:“5块钱,我买了。”
王守志问他:“你真想要吗?”
文祥点了点头说:“是的,真想要。到时挂在院子里让奶奶看,她老人家一定很喜欢。”他说着还向文亮望了望。
王守志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给奶奶看的,我一分钱都不能要。”
文祥不好意思起来,“那你不收钱,我就不要了。”
王守志眼睛一瞪,“文亮,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谁得钱都挣吗?”
文祥想了想说:“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王守志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东西在我手上真的是不当回事,千万别放在心上。”
文亮看到靠西侧的墙上挂着许多风筝,就走过去拿了一个红色的在手上。“这风筝也是你做的吗?”
王守志说:“是的,这些都是去年卖剩的。”
文亮说:“我很久都没放过风筝了,你这有线吗?”
王守志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用枣木做的线拐子,“你喜欢就拿去放吧,等过了十五我还得再做。”
文亮从他手中接过线拐子,“那好,你们在这说话,我出去放一会。”
文祥说:“你去吧,我在这陪守志做花灯。”
王守志说:“不做了,自己给自己放个假。走,咱们跟他一起到河堤放风筝去。”
卓玲过来给他们添茶,见文亮拿着风筝往外走就问:“你们这是去放风筝吗?”
文祥接过她的话说:“是的,这会暖和。”
卓玲把暖瓶重新放在了地上,“你们去玩吧,守志都忙了一个多月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王守志向卓玲说:“你趁田田没醒,抓紧时间弄几个菜,晚上让他们弟俩在这吃好饭再走。”
卓玲说:“我知道,你放心地去吧。”
文祥忙说:“不用了,启飞说晚上都到他家去。”
王守志想了想,“那好吧,启飞的媳妇董小婉会弄菜。”
文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父亲就在沙墩开饭店,俗话说得好‘门里出身,不会三分。’”
王守志家在村子的最南边,离大堤有300多米远。在路上不时能遇到几个熟人,文祥都是非常客气地跟他们打招呼。来到河堤上文亮就开始放线,文祥拿着风筝走了有十几米然后松开了。文亮一边迎着风往前跑一边放着手中的线。此时地上的冰和雪都已开始融化,但泥泞的路面并没有影响文亮放风筝的兴致。火红的风筝在左右摇摆着往天空上升,直到线都快放完了它才基本上稳定了下来。文祥和王守志找了一个干净向阳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谈起了年后的打算。王守志说他过罢年准备到启飞的柳编厂去,因为做花灯和风筝也就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忙些。文祥对编织和做生意都不感兴趣,他认为自己只要把家里的地种好就行了。
“十几亩地就只有我和爹忙活,文武和文斌都有自己的门路。”文祥望着静静流淌的沂河水说。
王守志抬头望了望有点耀眼的阳光,“地有什么种头,一年不就那两季子吗?你忙好了,难道就在家闲着什么都不干?”
文祥长出了一口气,“咱老百姓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收了种,种了收。”
王守志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了望他,“你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现在谁不想着多挣钱?”
文祥却非常乐观自信地说:“满足不是很好吗?起码日子过得既踏实又自在。老弟,我们不能太贪婪,不然自己会给自己套上一个沉重枷锁的。”
王守志微微一笑,“人各有志,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文祥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太平庸?”
好久王守志才若有所思地说:“不,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
火红的风筝像是静止在蔚蓝的天空中似的一动都不动,文亮便就势躺在了旁边的乱草丛上。他把风筝拐子固定好,双手枕在脑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十分醒目的风筝。虽然还是严寒季节,但在晴空万里的午后阳光却显得非常温暖。风儿也不像早上那样刺骨,云彩也变得更柔更白了。一群小鸟叽喳着从风筝上飞过,很快就消失在遥远的天际边。
他的思绪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那被尼龙线牢牢栓住的风筝,更是让他心旌摇摇浮想联翩。
“人的行为要有规范的准则来约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就如天空中展翅飞翔的风筝,如果不是有线的牵制它还能这样规规矩矩地飘在那里吗?”
由此他又想到了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句话,“人类的行为必须要受到自然规律的限制,否则一个没有秩序和失去控制的社会是不可想象的,最终必将自取灭亡。但人的命运却并不是上天注定的,而是要靠自己不屈的精神和顽强的意志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