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亮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够了，到此为止吧。我现在还没落魄到吃不上饭的那一步，再说写作就是我的一切，我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宋丽望了望表情尴尬的王淑霞，然后转向文亮说：“淑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换一个工作岗位总比现在等着失业强。何况人家又没说不让你写作，只是担心你目前的处境。”
文亮颇有感触地说：“印刷厂能走到这一步除了政策的驱使外，那就是人为的因素。淑霞，我和浩强的关系那是没说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这么自私地让他给我调工作，这对那些即将失去岗位的工人师傅们是不公平的。还有我不能拖他的后腿，这是原则问题。”
董浩强在他的肩上使劲地拍了拍，“文亮，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他说着转向了王淑霞，“淑霞，你找到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好男人。”
王淑霞勉强地笑了笑，“你们一个说他优秀，一个夸他伟大，当心别把他宠坏了。”
宋丽给他们的碗里分别夹了块鸡肉，“人的秉性是生就的，宠不坏，你就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文亮用纸巾擦了擦嘴，“现在的服务行业已经彻底不行了，下一个倒闭的将是国企。失业、下岗，这在当今中国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董浩强郑重其事地说：“看来一场制度革命是不可避免的了，社会结构的层次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这种新的形势下观望、徘徊和抱怨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振作起来奋发向上才能融入到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中。”
文亮沉默着，他在心中回味着董浩强说的这句话。
回去的路上，王淑霞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她坐在后货架上一言不发，文亮也是满怀心事地蹬着自行车。
快到解放路的时候，文亮问她：“是去我哪还是回你住的地方？”
王淑霞说：“上你那去，今天泡的衣服还没洗呢。”
“我得买一个洗衣机，不能老是这样麻烦你。”
王淑霞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你说的什么话，换上其他人想麻烦我都没门。”
文亮一边攥住自行车把一边握着她的手，“人家这是心疼你，别往歪处想了。”
王淑霞甩开文亮的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谁往歪处想了，你心疼我难道我就不心疼你吗？傻瓜。”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我经过红星商场看到里面摆放着很多款式的洗衣机。”
“洗衣机洗得不是很干净，我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手搓的。”
文亮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等会和你一起洗。”
王淑霞的心情好多了，“去你的，人家会笑话我的。你还是写你的小说去吧，几件衣服我一会就能洗好。”
到了家文亮没有去书房写东西，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王淑霞旁边看她洗衣服。
“怎么不想写了吗？”
“是的，放松放松一会。淑霞，你洗衣服的姿势很好看。”
“好看什么，是不是又不想买洗衣机了？”
“这是两码事，洗衣机一定要买。”
“你要是不想写可以找看，别像监工似的盯着我怪不舒服地。”
“没别的意思，就想陪你说说话。”
“有什么可说的，动不动就发脾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你想想浩强是组织部副部长而且马上就要到区里当区长，何况拉关系走后门那是不正之风，我能这样做吗？”
“什么叫不正之风，难道帮朋友办点事就是不正之风？一个没有友情和亲情的社会岂不是很可怕？”
“可这样的友情和亲情会把党的形象给毁了的。好了，淑霞，你放心，我们厂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是真有下岗走人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怨天尤人和自暴自弃的，我会更加努力地去寻找新的机遇新的门路。”
“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是感到了危机而已。不光你们厂，我们公司也开始不景气了。领导从银行借了很多钱，现在生意做亏了，已经资不抵债了。”
“我说呢，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我们做老百姓的只有顺从，其他的就都交给上帝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