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对她的话,信的多,不信的少。也不知为什么,莫非觉得自己听到她说话,就像是听到多年的好友在叙旧一般。这种感觉,不是殷樱的那种,霸道的亲切;对于这阿鲛,这种亲切感是自然的。
莫非笑了笑,道:“义盟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请我到这里来?”
阿鲛道:“因为你与我都有天谕的使命。我找你是因为你可以拯救这世间,义盟找我,是因为我可以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莫非道:“那他们究竟是想要什么?”
阿鲛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凄惋,道:“他们要的是,生长在无情海尽头的彼岸花。这其中道理实在牵扯过大,你以后就会明白的。我想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你说话了。”
说着阿鲛来到莫非面前,伸手拥抱了他。
在这荒凉之地,无光海中,还有这么一人给他温暖,而且,莫非真切的感觉她的善意,她的纯洁。他也伸出双手抱着她,刚一抱着,莫非立时觉得不对,她的身体好像有一股吸力在吸附着他。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莫非依旧相信她。不过,他还是轻轻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狐就站在一旁,心事重重的,对这两人的搂搂抱抱,完全只作没瞧见。
阿鲛温婉地道:“你听说过鲛绡么?嘻嘻,你肯定不知道,那是我身上褪下的皮,水火不浸,有爱的人才能感应到。我把它剥下来给你。”
莫非愠道:“你疯了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么?”
“姐姐因缘而生,一生渡魂,不能见人。但是我渴望爱情,渴望一个真心实情的男子爱我,就像你和浥轻尘一样……”阿鲛说着,莫非截断道:“你怎么知道轻尘的?”
阿鲛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这是天意,天意将我一生只能被困在这海中。当你们来到阴面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你了,感知到你的那颗博爱之心。今日,是我大限之日,我就将我最宝贵的,奉献给你。”
莫非忽然觉得,怀中的人,变得轻飘飘了起来。接下来,他便见到阿鲛的身体化作点点蓝光,一溜烟消散成空。
莫非大叫一声:“阿鲛——”
“怎么会这样?”
“阿鲛呢?”他看着小狐狸低低的问道。他似是问小狐狸,又似在问自己。他一遍一遍的拷问自己,阿鲛虽然和他相见不过一个来时辰,但是二人相见恨晚,一见成知己。对于莫非来说,这样的朋友,与老功、板凳那样的朋友又不同。这样一拍即合的朋友,必定是心意相通,当然鲛人早就了解莫非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快便把她最宝贵的生命,献给他。
莫非的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是他少有的流泪,即便面对黑盘、七星宗、厄煞之劫他都没有哭过,但是他哭了,哭得很伤心。若不是情到深处,男儿的泪,又怎会轻易流洒。
白狐也转在一旁,默默流泪,她知道阿鲛要献个宝贝给这个男子,但她万料不到,阿鲛会这样就去了。阿鲛和她做了不知多少年的邻居,又是经常谈心的姐妹,关系非比寻常。在阿鲛消失了那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阿鲛曾让她照看着莫非,原来是这个意思。
莫非低头垂泪,陡见地上有粒发光的珠子,他大叫一声“阿鲛”。双手捧起了珠子,他的手抖动得很厉害,像是托着个小娃儿。他慢慢转身,对小狐狸道:“这……这是她么?”
小狐狸忽的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悲苦,撕心裂肺。
莫非忙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狐狸哭得更加响了,哽咽着道:“都是你不好,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莫非听了,仅有的一点希望,好像在这刹那间崩溃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也跟着大哭了起来,声音比白狐还要凄惨几分。
小狐狸眯眼看了莫非一眼,见他一个大男人哭的跟死了爹妈似的,对他反倒起了同情之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对莫非道:“其实,姐姐早就知道她有这么一天的了……”
莫非哭得鼻涕眼泪不分,抬头朦胧的看着小狐狸,不清不楚的道:“她怎么知道的?知道了还这么做……”
小狐狸道:“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善良的人。但是她每天面对的只有孤魂野鬼,她了渡空虚的魂,她自己的魂却是最空虚的。你不会明白,她的心,她的孤独——她一直坚守,坚守善良交给她的任务。直到你的出现,其实早在你来到这座大陆之时,姐姐就知道你了。不仅如此,她也知道你来自那里,你的将来,她明知道她爱上你会死,但是她还是爱了。她的命就是如此,长的孤独,短的是喜乐。”
莫非擦干泪水,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小狐狸道:“上天虽然限制了她,但是也给了鲛人一个特殊的能力——她能看到过去,预知未来。所以,当你来到这座大陆之后,她一直在关注你。尤其在七星宗的时候,她为你以泪洗面。同样的,也有个更大的限制,那就是她不能沾染人世间的一切情爱,否则……注定她爱上一个英雄,牺牲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