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又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黄金色的树叶,漫不经心的落下,似风中摇曳的秋菊,紧跟着自然的脚步。透亮的霜露,迎着朝霞,腼腆生晕。
沉寂了一年多的莫非终于睁开了双眼,双眸中没有四射的金光,有的只是空洞,摄人心魄的空洞。
他将腿伸直,活动一下早也麻木至失去知觉的双腿。偶一侧头,见到旁边坐着一具骷髅,正是那个老者的遗骸。当日莫非以为他入定了,故没有去打扰他。哪料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死去了。就连后来的万愁与老功几次进来也没有发现,这个老人已经辞世。
莫非将他遗骸葬在山洞的一隅,行了跪拜之礼,这才出了山洞。此时的总坛,满地的树叶,颓圮的墙垣,荒芜的气息,像是一个很久没有人住过的地方。
整个总坛空无一人。
就在莫非离开山洞之后不久,不知怎地,轰隆一声,那光洁石壁炸为粉碎。
莫非将所有洞府都找了个遍,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老功与万愁都不见了。莫非来到那个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个小房间中。恍惚间,他见到魔王的身影浮现,在给他讲一些大陆上的事情。他的面容还是那般的慈和……终究是南柯一梦。
一盏茶之后,莫非离开这个房间。
他从山腹中走了出来,立于悬崖边。遥想当年,初来时的情景,一幅幅浮上心头。时过境迁,早也物是人非,一股凉意袭上身来,微有寒意。
悄立良久,蓦地醒转,看向远处群山,连绵不断,环抱相守。几声蝉鸣,更添凄清,想到世界之大,如今只身一人,大有悲凉之意。一转身,不在回头,大踏步往外面走去。两日后,莫非来到一处小镇。这小镇名叫“梨山镇”,虽是个小镇,其繁华,实不亚于繁华都郡。不光周边的村寨,都需要到这里采集物资;南北的过客,也要路经此地,打尖住店。
三月后,也是大雪飞扬,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梨山镇的一条繁华大街上,一个中年人正在遭受一群地痞的围殴。他蜷缩着身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裹着一层霜雪。无情的拳脚,卖力的打在他的身上。街坊邻居都过来围观,他们看不惯这些地痞欺负人,但是他们也害怕,黑怕这些地痞那天心血来潮,光顾他们。
没有人出头为这个中年人。一刻钟之后,这批地痞昂首阔步,嬉笑着离去。口中不断说着:“出气啊!”
“一个字,‘爽’!”
“无论心情有多糟,只要来这里揍他一顿,立马就好了。”
地上的中年人,蜷缩在雪地里,不断的颤抖。有几滴鲜血浸入雪中,染出点点殷虹污渍。不一会儿之后,他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嘴角挂着微笑。仿佛适才那些人不是在打他,而是在帮助他一般。
此人正是莫非,他的一身打扮,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乞丐。没有方寸间,失去力量的他,时常遭人殴打。他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原本坚不可摧的体魄,现下却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每一次身体受到伤害,都会自动复原,想来这不是什么坏事。但自从失去了方寸间之后,他也发现每一次修复之后,他的生命就会流失。方寸间完整之时,那是消耗自身的力量作为原料,如今没有了力量,那就牺牲生命。因而,短短的三个月,他由原本的青年变成现在的中年,且,头上也有几根白发。
堂堂一代修士,天才级人物;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落魄至此,观者无不生寒。
没有一人会去结实他这么一个乞丐,好心的人路过,会给他扔上两枚铜板。最终这些钱多半落不到他手里,都会让人抢去。
一座酒楼上,一个黑衣女子靠窗坐下,要了一碟花生,一壶酒。不一会儿酒保将酒菜送了上来,黑衣女子问道:“小哥,你认识那个乞丐么?”
那酒保二十多岁年纪,倒也生得机灵,脸露微笑,显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黑衣女子道:“认识啊!他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每日以乞讨为生。不过细细想来,他好像也从来没有伸手乞讨过。此处往来客多,有好心的人,就给他两个铜子。”
那边桌上,一男子道:“这个人,可是倔脾气,从来不认输。每日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时不时的挨上一顿揍,不多时,便又起身盘坐,闭目静坐。活像一个苦行僧。有人给他起个诨号叫什么,呃,对,‘泰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