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北奋力一掷,竟觉得全身的力道用了个干干净净。他紧紧盯着那扑击而去的梼杌,浑没发现飞在空中的孟极骨矛上附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微光。
孟极骨矛刚出手,他就后悔了:区区一只骨矛,怎能刺伤梼杌?那可是异兽,皮毛坚韧异常,非一般野兽可比!
母猴终究无法躲开凌空飞扑而来的梼杌,惨叫一声被拍飞出去,筋断骨折,眼见不活了!
孟极骨矛疾刺而至,“扑”的一声,竟刺入梼杌腹部。洛星北怔了一怔,这样的战绩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梼杌发出一声凄厉的牛吼,顾不得已经到手的猎物,踉跄两下,回过身来,纺锤型的黑色竖瞳里射出愤怒的绿光,紧紧盯着现身而出的洛星北。小小的骨矛对它来说只是牙签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刺破自己的防御?!
它又疼又恼,又惊又怒,一声长吼,直向偷袭它的卑鄙人类扑击而来。
洛星北全身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来不及思索,转身,蹬地,稍伏即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亡命而逃。
梼杌凶猛异常,本就非善与之辈,受了伤更是狂性大发,洛星北势孤力单,哪敢与之正面抗衡?
孟极骨矛深深扎进了梼杌腹部,让它疼痛难当;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鲜血,更是飞快消耗着它的体力。若非如此,以它追击金尾猴的速度,几个纵落就能将洛星北扑倒在地,撕成碎片。
洛星北一路狂奔,百忙中回头一瞥,登时亡魂大冒,一只脚用力一蹬,身子一扭,强行变了个方向。
身后腥风大作,伴着沉闷的牛吼声,一枚拳头大小的火弹险险擦肩而过,击在身旁的大石上,砰然炸开,火星四射,几点火苗还随着热浪,溅到洛星北脸上,烙得他生疼。
梼杌可没忘了它的拿手绝活!
怎么办?
洛星北伸手一拉旁边的树干,又变了方向:不能跑直线,那火弹要是落到身上,小命马上玩完。
他一头钻进了树林,专捡狭窄逼仄的地方跑:梼杌身体长大,这样可以让它慢一点。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洛星北的体力在掷出孟极骨矛的那一刻莫名其妙被抽空,这样急速的奔跑让他难以为继。他喘着粗气,看看地形,折向那个作为休息点的小谷。
自己利器离手,除了腰间盛水的小小葫芦,根本就没了与梼杌抗衡的资本,难道赤手空拳和那畜生斗去?梼杌远近皆能,不光能扑能咬,还能喷射火弹,自己跑得再快也不济事,怎么办?
只有……
梼杌越迫越近,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如在耳边。
前面地势开阔起来,洛星北已是步履蹒跚,他咬着牙,突然舍了折线,笔直前行。
一人一兽距离迅速拉近,堪堪将要追及,洛星北突地一个大跳,仿佛躲避脚下的什么。
梼杌跟在洛星北身后,想要反应已是不及。只听“啪”的一声,草丛中一个大铁夹突然跳起,猛地夹在梼杌前爪上。那铁夹重有十来斤,上有锯齿,这一下咬合上去,伤害奇大。梼杌一声哀鸣,栽倒在地,前爪诡异地90度弯曲,显见是折了。
正是洛星北之前查看过的捕兽夹。
梼杌连遭重击,伤痕累累,终于无法坚持,哪怕气喘吁吁的洛星北近在咫尺,也没法用三条腿追上了。
面对生死大仇,凶名赫赫的梼杌怎肯罢休,大口一张,就要射出火弹。
恰在此时,洛星北回身,腰间的葫芦不知何时已经在手,只是三步的距离,不用刻意瞄准,那葫芦瞬间落入梼杌口中破裂。
嘴部是兽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异物入口自然大吃一惊,还在喉间的火弹尚未发射,被迸射而出的水花一激,“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这爆炸来的如此突然,不光梼杌措手不及,就连几乎面对面的洛星北,也毫无防备地被余波迎面击中。
在巨大的推力中,洛星北口吐鲜血向后飞起,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被炸飞到空中的草屑枝叶,慢慢飘回地面。
洛星北稍稍动了动,慢慢撑起身来,向前看去。
梼杌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毫无动静。
他一只手胡乱擦着嘴角的鲜血,拉风箱般喘了半晌,恢复了一点力气,艰难地站起身来,寻了几颗大石,狠狠砸在梼杌头上,见这畜生确已死透了,才慢慢挪到近前,拔出骨矛。
方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凶险万分,要不是还有几分运道,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算如此,他也负伤不轻——仅仅只是砸石头、拔骨矛这样简单的动作,做来也艰难无比。
父亲的教诲是怎么说的?敌人最强的地方,往往也是防备最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