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众在激流中随波而行。
一道道溪水汇集而来,山涧中的水势越来越大,平日温和婉转的清澈,变得浑浊而暴怒,激荡的飞沫,起伏的浪花,隆隆的水声,透骨的寒冷,一点点侵蚀着紫云众的体力和清醒,要不是提前用绳索系在一起,他们可能已经失散在滔滔洪流中。
水路在前方突然中断,等发现时,最前方的洛星北已经随着水流一头扎了下去。
八人一猴呐喊着,在银河倒转的匹练中迅速坠落,尖叫声还在山中回荡,他们已经一个接一个砸进了瀑布下的深潭里。
没人注意到,深潭岸边静静站着一个布衣荆钗的少女,神色淡然地仰头,看着紫云众从天而降。
……
洛星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云雾遮挡的天空,这云雾密密层层,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他倏地坐起,伸手摸向头顶,举目环视。
紫云门其他人横七竖八躺在他身旁,头顶的唧唧却不见了。
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们很快就会醒来的,郎君是在找它吗?”
洛星北循声望去,一个肤色白皙、眉目清雅的少女站在几步外一栋小小茅舍前,收在身前的双手捧着的,正是金尾猴唧唧,小家伙在她手上动了动,接着睡去。
洛星北放下心来,细看时,只见那少女身量纤巧,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眸子漆黑如水,琼鼻樱口,虽然身着布衣,头上也只插一只荆枝髻钗,整个人却显得清爽干净,气质高雅。
不经意间,洛星北心头冒出一句诗来: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除了她之外,并无外人。
洛星北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姑娘,我们从崖上瀑布落下水潭,是承蒙搭救的吗?”
少女见他文绉绉说着话,好似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举手之劳,不用多谢。我姓覃,名梦芙,家祖在青岚行医多年,我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顿了顿,她接着道:“或许你听过我家医馆的名字,就叫益善堂。”
洛星北忙站起身来,作揖道谢:“我虽然才进城几日,也听过覃大夫的名字。对了,那个樵夫王老四,不就是在益善堂瞧的毒伤么?”
覃梦芙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洛星北,故意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谁说的,王老四在山中身染剧毒,经我爷爷调理才好,搞得最近总有人到医馆问东问西,我不胜其扰,才躲到山里来的。”
这话不好接,洛星北尴尬一笑,赶紧惊奇地打量着四周,转移话题:“这是什么所在?”
不怪洛星北孤陋寡闻,实在是这处地方太奇异了。
这片空间不算很大,方圆四五里的样子,碧草如茵,野花遍地,四周与天穹都被浓浓的云雾遮挡,看不见太阳,却有柔和的光,让这空间亮如白昼。茅舍只有三间,是这空间中唯一的建筑,房前有一片不大的田圃,稀稀疏疏有十来株奇异的植物,一道溪水不知从何而来,蜿蜒流过药圃前,又不知去向何方,身边偶尔有七色的光点亮起,像慢慢飞舞的萤火虫,点缀着这片小小天地,显得更加仙灵脱俗。
难道是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