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的图录中,画的却像是苍茫大海,海上有一座仙山,琼阁玉树意态俨然,仙山被一只巨鳌背负着,很容易分辨,但见海下潜伏了无数蛟龙、怪鱼,将巨鳌的四足都吃尽了,人皇知有深意,不敢大意,将这幅图录又记录下了,心想:“海上仙山,岂不是影射我……”他又惊又惧,不敢再想,接着去看第三局的图录。
这时第三局图录上半部已然清晰具象,从九天丈人绘制、扫出的五色幻字中,这一局中所吸引的五行幻字尤多,但拆组图像也颇为繁复,想来是因为内容太多,因此成图也慢。人皇看时,是一个妇女持着一根细长之物,正在地上写画,身前聚了一群孩童,图形尚未构全,似乎是个多子女的贫家母亲,正在以竹枝画地,教孩子们识字,便顺势将半成的图画画下了。
人皇见阵中的九天丈人一张老脸涨得血红,虽然神完气足,精神矍铄,但心中也大为担心,深恐他是回光返照,随时灯枯油尽。待见他描绘的道字越来越多,第四局图录也渐渐成形,便移了精神去察情描画。
屈指算来,九天丈人在阵中已经书写了一个多时辰,在已经构成大略的图像中,第四局中的幻图,接受的五色幻字最多,变化似乎也最奥妙,类似于飞天佛画,但这些飞天仙人服饰各异,似乎僧俗道皆有,个个身生羽翼,描画起来虽然繁复,困难度却是不大。
人皇不时低头,添加一些个人领悟的心得,蓦然发现第三局图录已经构全,那些从母学字的儿童中,有几个儿童的下半身或长尾巴,或成蛇形,或是鹿腿,竟然不是人体。只是刚才九天丈人书写的道字中,与第三局匹配的属性不足,图形没有构完,一时竟不能看出图形寓意,此时构完之后,全图寓意也就显示出来了。
九天丈人在阵中作法,已进入行功态,不闻外物,因此人皇只得一人思考,并无旁人指点,对自己所作的判断,也不敢持肯定态度。他只是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狼孩蛇孩,与人童绝非一母所生,难道是这位妇人大发慈心,收养来的?将来莫要成了什么祸患才好。”
阴阳九局一旦真的运转起来,八宫之内,幻象变化无穷,九天丈人大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全因他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操作这样复杂巧妙的法门,运用法力必须毫无保留,正如要得到十倍收获,付出百倍代价,他人看着得不偿失,自己却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虽死无所恨。
人皇堪堪画完第三局图录后,第四宫图录也已完善了。原来这些飞天仙人,都是围绕着太阳飞舞的。人皇暗想:“这幅画应该是与修真界有关,古时天地灵气隔绝不通,夸父追日,追之不上;今天天地灵气满溢,将来必定不少修真者功力通玄,胜似羲和,有补天浴日的手段,这可能是最好的时代。”忙挥起笔来将第四宫图录画成了。
不止人皇明白各局图录内容中间,有所关联,身处阵中的九天丈人,也明白这其中的变化,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局内人所见到的自然缺少全景意识,只因离得太近,被其环绕,而人皇身处局外,于各幅图画之间的联系,竭力思索,动用心力时带着目的,察情推理反比九天丈人来的全面。
他按照九宫八卦排开之后,便发现第一局是从北方坎宫开始,依次流转,第四局巽宫的图画内容虽然最多,画完之后,只觉得更容易辨明寓意,而与前三张图录的表意一加比对,发现其中隐隐有随着内容增加,理解难度递减的过程,似乎还隐含着某种内部逻辑。这时人皇已经连绘四图,阴阳九局中图像偶然会变化,而他笔下丹青却是凝固不动,因此只能增添注解,说明其变化趋势及规律。
阵中第五局离宫图录,从五色幻字中析出线条,构造起来似是一棵奇树,在几个图录中动态最为鲜明:树木越长越高大,开枝散叶,丛丛如云,最后竟变成了一团团火焰之状,其中跨越的动态,实在太多。人皇一时停下笔来,冥想了片刻,欣然下笔,画的却是寻常枝叶,又在空白处添注“木能生火”,理解起来便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