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庄”内道路两旁都有点燃的灯笼,洁白的雾气中灯火跳跃,通宵不灭。这些灯笼都被施了漂浮术,在一人多高的地面上悬浮着,这样的连续不断的法力持续是以修真者的数量来计算的,如非有法阵暗中支持,是根本做不到的。
山清水暗中将雾雨庄与自己见过的世外洞天比较了一番,心中出了评价:雾雨庄的历史很短,只是利用自然条件营造的半永久性法阵,算不上是上品门派。
雾雨庄内的建筑和普通庄院差不多,山清水对建筑非常熟悉,知道湿度太大,木材容易腐蚀,不能用作建筑材料,而湿地里又缺乏石材,建筑都是用贝壳制石灰、火山灰、海水混成的雪花石,湿度越大,越是坚硬。
雾雨庄中心有两座相对的殿堂,形体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四五个雪花石建筑组成的,规模和其它建筑形成鲜明对比。时长老将山清水引到此处便止步了,指着左边的大殿对山清水说:“大长老在这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山清水没的选择,只能孤身走入大殿,他不知道的是,在早些时候,凌彼苍就是从这座大殿中逃出来的,如果让凌彼苍来和山清水说,那一定是“凶险,极度的凶险”。虽然大殿中一个人都没有,但山清水心里也略微有数,踏入大殿的一刻自己讨价还价的能力已经不存在了。
后来据凌彼苍所说,他刚来这座大殿时也是被修真者们“请”进来的,以为是来谈判的,结果话不投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身怀出有入无绝技的凌彼苍差一点被当场扭获。
大殿走廊十分宽阔,明堂高大,是上一纪元的装饰风格,崇尚简朴。高大的主位前垂着半透明的帘幕,此间主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山清水所处的位置却什么座位都没有,只能站着,很有臣僚参见旧世帝王的即视感。
山清水从隔着帘幕,他很惊讶,虽然隔着帘幕,以他的五感也看不清楚大长老的相貌,从轮廓来看,似乎他戴着一面宽大的面具。山清水隐约觉得这个大长老的境界时高时低,高的时候气息仿佛要突破天际,低的时候感觉还不如自己,真是奇怪哉也,看来这个帘幕也是法术造物。
“后生,公孙指南车,水行括地仪,磁法指敌针,这三样造物是你作的?”隔着帘幕,大长老似乎在审视身前的三个高凳,凳子上摆放着的三个小型造物,这些造物曾经为众人进入大湿地提供了许多助力,现在显然已经成为雾雨庄的战利品。
“哦……这个确实出自鄙人之手。”这大长老以前辈高人自居,山清水对他却一无所知,因此仍然自称“鄙人”,不执弟子礼。
“此三种造物如今改进不大,材料淬炼尚可,手段不能算是名工。”大长老似乎是发动了某种机括,三只高凳降入了地面,山清水面前三块石地板也凹陷了下去,不一会又升了起来,直到高高地凸出了地面,原来这就是帘幕里高凳的秘密,只是上面多了三件造物。
啊?
山清水先是一惊,雾雨庄的大长老也精通造物术?对于他而言,这些造物的制作方法属于传承造物,有些必要的工序自己门派中的心法还无法完成,需要其他宗派代工才行,难道这位雾雨庄大长老是位隐世的哲宗宗师?
很显然,三件造物都经过了改造,寻路车的一部材料被改造成一个小小的机关人,括地仪上少了三颗尖晶石,多了三个机关小人,指敌针则包裹了上了水晶外壳,山清水自叹弗如,这些都是化朽为奇的神来之笔,大长老说道:“材料来之不易,应当省省才是。”
山清水知道遇上了同宗大贤,连忙执弟子礼:“哲宗学生山清水,不知是哪一家的前辈在此?”
哲宗的源流非常古老,是夏陆修真界最古老的传承之一,据传始祖是黄帝王的民政官,世称清庙之守。哲宗之道的核心是“人为的平衡”,掌握“用物之极”的道术,两大显宗一是造物术,一是炼器术,借助外物的力量强化修真者的能力。哲宗门徒常常穿着工匠衣服在城市闹区的工坊出没,世人并不知到底哪些工匠是哲宗门徒,事实上,夏陆工匠中顶尖大作基本都是哲宗中有名的人物,夏陆不少名城、皇家府库中的重宝,都是出自哲宗名家之手。
“隐世门派,不值一提。”大长老并没有将造物还给山清水的意思:“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后生仔,是何来路?”
“哪位?”山清水不知大长老说的是雪蓝关还是凌彼苍,便全答了:“与鄙人一同被擒的是天下有雪世家的三公子,逃跑的那位是应天官府派出的客卿,鄙人不知他的来历。”
“你们去过茶陵村了?”大长老的语调忽然一转。
山清水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到过,听过老村长说起这雾隐之地的来历。”
大长老的话中不知隐藏着什么:“村长不过一介凡人,所知有限,世家子弟更是糊涂,竟然来捕捉先祖的陵兽,嘿,来人,先带他去别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