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古建国家新房的动工跟随着春天的脚步一起到来，与纺织总厂建新家属院儿的节奏一同开始进行。

古建国根据自家闺女儿的要求，结合了自己和妻子商量的结果，多方打探和咨询，终于确定了最后的房屋设计方案。

这次古建国可以算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这房子盖好。

这次建房，他不光是注重房屋本身的建造，屋子内部格局的规划，就连院墙和地窖都叫他好好的规划了一番呢。

与此同时，为了让自家能在房子盖好后尽快的入住，毕竟到时候孩子可能也快要出生了，要赶在那之前劝白敬龄住进自家，也得先给丈母娘把地方准备好不是。

所以，在规划建设房子的时候，古建国也在熟悉的木匠朋友的帮助下确定好了家具的数量和尺寸，预定好了全套的新家具，准备房子建好之后就直接把家具搬进去，晾上一段时间后便能直接入住了。

说起来看似好像是多大的工程似的，但是因为前期都规划的挺好的了，实际实行操作起来倒没什么多大的困难。

古建国估计，让要盖全家属院儿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建筑单位工程队来干自家这点儿活，估摸着加上后面铺设管道和摆放家具，搬家整理的时间，一个半月也就足够了。

所以认真算下来的话，四月底左右赶五一前，自家应该就能住上新房了。

古建国的计划不错，家里的房子也差不多是按着计划每天都有新的变化的。

当然了，古家其他人也没少帮忙。

家里的家具用的木料，就是老爷子用了自己的名义跟古家村生产队批下来的。

因为树木公有，这时候家里盖房做家具需要的木料都得跟生产队申请，队上批下来了，才能允许个人上山砍木料的。

古建国严格来说算不上古家村生产队的人，但是古老爷子算。

当初古家老宅盖房的时候比较早，那时候三大改造还没完成，这些树还都算是私人的。

老爷子盖房用的就是他爹娘在世的时候给兄弟三人种下的树。

因为当时家里穷，周围近处的山地都被地主给占了，所以就种到了比较偏远的地方。

结果后来重新划分行政区，那块地儿没被划进古家村生产队，当时的管理也比较混乱，老爷子又是花了点儿钱，只当是把原本属于自家的树又花钱给买回来了，所以等于说是没用上古家村的树的。

后来古家的孩子们都在城里有房子，没有回村盖房的打算，这老古家等于说就没有占队上的一棵树。

几家孩子结婚的时候，城里流行的家具是大衣柜什么的，这些花点钱拿着结婚证什么的都能买的到，古家二老也就是给孩子们直接采买了，没有像村里别的人家申请从山上砍树，用队上的木料再另外做家具。

这次古建国家要盖新房，因为尺寸不一样，好多筒子楼里原有的家具再用在新家就不大合适了。

而且因为房间多，要住的人也多，自然就要另外给准备好些家具出来。

这年头买家具也要票的，要是这些家具都靠买，花钱不说，单是那么些票就不好弄全乎了。

所以，古老爷子就提出用他在队上还没有申请过的木头，来给儿子家定做家具的提议。

有了老爷子帮着给提供原材料，这才有了古建国跟着木匠商量尺寸订家具的事儿。

除了古老爷子之外，老古家其他几房人听说古建国家能有机会盖大房子了，也很是为他高兴的。

他们想着弟弟哥哥这下子估摸着得花不少钱，也都主动提出需要的话可以借给他钱这话。

古建国倒是没有拒绝自家兄弟姐妹们的好意。

他自个儿私下里把建房的总账一算，发现这次虽然花的钱是有点儿多了，但凭着他自己多年的积攒还是完全出得起的。

只是自家这建房动静比较大，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花费不会少了，遇上那会算账的，这年头工资多少又都很透明，就算自己工资本来就高，但把两口子的收入加起来算算，真的要是一分钱不借，自家完全承担，估计别人就该觉得自家是不是有啥别的不为人知的收入了——虽然真的是有……

基于以上考虑，古建国从兄弟姐妹那里各家都借了些钱，数目也不大，肯定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影响正常生活。

他也就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看，等没人关注了，自己慢慢把钱还了就行。

工程顺利进行着。

这天，趁着天气好，古建国又刚出了趟差回来，想着好久没见女儿了，就趁着假期把小村姑接回城里住了两天，打算顺便带她去瞧瞧自家正在建的新房，说一句：看看，这就是爸爸给你打下的江山……开玩笑啦。

总之，小村姑古明妍对着那乱糟糟的建筑工地是没啥特别的感受滴，就是觉得能按计划进行，赶紧搬家就成。

跟着老爸回到家，看着自家这筒子楼，虽然自己满共也没住过几天吧，但好歹也算是这辈子的第一个家了，想着以后要搬走了，就会有新的人住进来，改变里面的格局和摆设，一时之间，古明妍心里还有点堵堵的感觉。

古建国把闺女儿安置好了之后就去收拾自个儿的家当了。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自家怎么的也比破家好上许多，又住了这么久，着实是攒下了不少的东西了。

古建国知道妻子是个不爱仍东西的，这会儿还怀着双胎，肚子挺的老大看着怪吓人的，所以只能趁着自己有时间的时候，赶紧地归置归置东西，把这些零零碎碎的都提前整理打包好了，到时候也好直接一次性地给搬走喽。

古明妍自己感伤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转头去找他爸。

看着她爸正在收拾东西，也上去跟着凑热闹，想看看自家都有些啥东西好收拾的。

跟着她爸屁股后头转了转，探头探脑地，结果就让古明妍发现了让她十分震惊的东西——小黄鱼！（见作话注释1）

……

不是说好的无产阶级红色革命家庭吗，为什么自家会有这东西啊啊啊？

古明妍颤抖着肉肉的小指头，指着古建国正在打包的金条和金元宝，睁着大眼睛用发抖的声音质问她爸：“这啥？”

古建国以为自家姑娘是没见过这东西，想着这金子闪闪亮亮的，估摸着姑娘可能喜欢，直接霸气的拿出一个最小的金元宝给她，说，“这是金子，妍妍喜欢就拿去玩儿吧！”

古明妍……这么霸气的吗？

她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能把黄金随意丢给还不满三岁的女儿玩的，就不怕她不小心吞了再给毒死了？

不知道古建国担不担心，反正古明妍这会儿的确是有想吞金的心的。

你猜她还看到了啥？

就她爸正在收拾的那一堆东西里面，打眼儿一看就能看到什么鼻烟壶，瓷器，金首饰，玉镯，翡翠小白菜，甚至是文玩核桃……我亲耐滴爸爸哎，您真的是给了我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呀！

现在那个古建国手边的箱子，在古明妍眼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放出来的东西在她眼里已经不是财富，不是能换算成的一套套房子了，而是无数小说中小红兵抄家打砸，被抓去批斗，剃阴阳头，架高帽，被人叫着狗崽子的悲惨未来场景啊！

再想想自己枕头里的长命锁和玉佛，原先她还想着要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想到一个妥善的处置办法妥当的保管呢。

没想到自家老爹这儿还有这么些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宝贝呢。

想想等到六月开始的后半年，破‘四旧’就要开始了，这些估计都能算是四旧之中的了吧。

反正古明妍现在都有点儿走上极端了，但凡是在她眼中值点钱的东西，尤其是古董这些的，那在她看来就都是祸根。

过了好一会儿，古明妍也算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想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想个办法把这些都藏好才是。

还得想办法问出古建国这些东西的来历，还有谁知道自家有这些东西的，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等等这些问题，得把所有的环节都考虑好了，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好。

想好了对策，古明妍就开始套话了。

古明妍：“什么是金子？”

古建国：“就是很贵重的东西，长得这样金色的。”

古明妍：“多贵重，有我的玉佛和长命锁贵吗？”

——年下里拆洗被子枕头的时候，毕老太太和古建国曾经给她看过这两样东西，当时他们就跟古明妍说这是很贵的东西，是给我们小妍妍的，要保护好，不能给别人骗了去。

所以古明妍在这里就利用这两样东西为基准开始打听了起来。

古建国：“恩，这个不好比的，反正都很贵重。”

古明妍：“哪来的？

地里种的结的果子吗？

能再给我种点儿出来吗？”

她得问清楚古建国的犯罪经过不是。

古建国：“地里是种不出这些东西的，地里的东西都能吃，这个不能，宝宝你可不能吃它们哦，不然小肚肚会痛痛的哟。

这些都是爸爸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都很难得，轻易碰不上的。”

古明妍……我知道，我又不傻，你别这么恶心巴拉的说话啦。

看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古建国在外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寻摸来的，估摸着跟之前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吃食差不多，都是淘换来的吧。

这要不是现在时期特殊，古明妍都要夸赞夸赞自家这胆大的老爸几句了。

这么早就知道囤积居奇了，真是目光长远啊。

这年头又没有假货赝品什么的，虽然古明妍也不是很懂，但是这些物件儿看起来品相就不凡，要是真的能平安地放个几十年的，以后那价值肯定非同一般。

不过这东西既然辗转到了自家手上，那就只能由自家自个儿收好了，再不小心漏出去了，怕是会引来更多的怀疑。

另外，古建国收这些物件儿，不会是一开始就倒腾这些的，而且听他说轻易碰不上，估摸着也是把路子走顺当了之后的顺便而为的事情罢了。

能攒下这些，想来他私下里折腾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久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儿，能看得出来不光是古建国本身做事儿靠谱，他的那些联系人应该也是靠得住的。

这会儿古明妍只能装成小孩儿尽量套话，根据套的话猜测，别的也不能说的太多了，姑且就相信自家老爸在外面把屁股都擦干净了吧，而她只用想办法处理手头上这些就好了，再多的也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古明妍接着道：“那我喜欢，可以给我吗？”

古建国：“当然了，这些本来就是爸爸给小妍妍存着的。”

古明妍：……骗人，给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小姑娘，你才几岁啊，有木有考虑过介个问题啊，给你的也不能告诉你不是嘛）。

“那就这些吗，还有别的吗？”

古建国：……这些你还嫌不够啊，这可是你老爸我淘换了好些年才得来的，家底儿都在这儿了好不好。

“金子就这些了，这里还有金子做的首饰，妍妍看看。”

古明妍：“这个我也喜欢，还有这些，都是我的吗？”

古明妍放下手里的金元宝，一边拿起古建国说的金首饰，另一只手还指着那些古董。

古建国：……好吧，既然闺女儿喜欢，那就都给她吧，等她长大结婚成家了，就当嫁妆给陪送过去。

想来有这些东西在，自家姑娘底气也能足些，免得受婆家欺负。

额，至于儿子们……叫他们有本事就自己去挣吧，反正这些也都是他慢慢挣来的不是吗，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比自己更加出色的[握拳]。

想好了这些，古建国就回答他闺女儿：“好好好，妍妍要是喜欢，以后就都留给你哈。

只是这个核桃，”说着，他拿起了那一对色泽莹润的文玩核桃，说：“这个是爸爸要送给爷爷的，妍妍也要要吗？”

古明妍：……你这是坑了自家不够还要去坑你老子啊，你个坑货！为了拯救自家爷爷，也为了古建国这些宝贝不要被分散了，古明妍开始发挥她的胡搅蛮缠神功：“我都要，这个好玩，爷爷肯定会让给妍妍的，爸爸你就把这里的都给妍妍好不好嘛。”

古建国听着孩子撒娇痴缠也是无奈，不过自家闺女儿都这么的坚持说要要了，那他也就只好答应她啦。

古明妍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看来自家老爸对她是真爱没错了。

只是希望他说的都是真心的，别是在哄孩子就好，这可是事关前途命运的大事啊古建国同志，你的女儿奴属性可不好在这里掉链子的啊。

古明妍继续：“哥哥知道吗？”

古建国：“哥哥不知道有这些。

以后都留给妍妍，不告诉哥哥好不好。”

内心欢腾的古明妍：“好。

那妈妈呢？

也不给妈妈吗？”

古建国：“你妈妈对这些不感兴趣，爸爸把这些一直都收在这个箱子里面，你妈妈都不注意看里面有什么呢。”

古明妍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放心了，说明自家妈妈没跟着同流合污，手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的。

接着古建国又道：“爸爸还把这些东西收到这个箱子里来，等新房子盖好了都搬到妍妍的房子里，摆到爸爸给你做的架子上好不好啊？”

古明妍……我的老爸哎，你怕不是要害死你女儿我！你可是要考虑清楚啊，您现在可就我这儿一个闺女儿啊！

其实古明妍各种套话，胡搅蛮缠的要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独吞的。

她是想着这些物件儿既然是祸根，那么就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自家人也是。

尤其是自家哥哥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嘴上也没个把稳的，别回头对着外头说漏了，再给自家招了祸。

古明妍之所以这么重视这件事，也是因为上辈子她就有个研究生室友，室友家里的爷爷奶奶本来是部队上的通讯兵，那个年代的通讯兵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工资待遇那都是相当高的了。

结果就是在特殊时期的时候，家里的小辈，也就是古明妍室友的姑姑，她上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从嘴里不小心冒出了‘台湾’这两个字，然后就被有心人给举报。

结果虽然没查出来什么，但还是一大家子被牵连着下放到了农场。

后来那段时间过去后虽然也没再有什么事儿了，但是下一辈儿的学业婚姻什么的就都被耽误了。

几十年过去，家里的后辈们过得生活，跟当初室友爷爷奶奶的那些同事们家的孩子们比起来，不说天上地下的差距吧，但也是相距甚远的。

舍友每每说起此事的时候都是愤恨不已的，只怪她家姑姑当初乱说话害了家人。

虽然这不一定是全部的原因，可能也是有人看她家条件好刻意害他们，但是正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真实的例子，自家也属于条件好的那一拨，古明妍就越发害怕这些事儿会发生在自家身上。

所以，在发现家里只有古建国和宁荣薇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且宁荣薇还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之后，古明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些集中在她这里的东西，趁着她家搬家的机会藏好。

并且得想个办法，让自家老爸不再轻易的淘换这些东西回来，而且如果古建国真的喜欢或是自己没想到办法阻止他的话，那也得提醒他保证尽可能少的让人知道，能知道的人也要足够的安全可靠才好。

想到这些，古明妍就坐不住了，拉着古建国非要让他带她去新房那边看看。

刚刚过去的时候古明妍是觉得看也看不出来个什么来，而且整个家属区都在盖房，漫天尘土的她是不愿意往里凑的。

可是这会儿，她得去现场亲自考察一下，最好是能在自家找个地方，掩人耳目的挖个坑啥的好把这些给东西藏在里面。

到时候这房子是建筑队整体盖的，想来不会有人能想到自家会在里面做些什么手脚的。

毕竟也是革命家庭，只有没有人刻意举报，应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怀疑到自家的。

古建国被这丫头折腾的也是无奈了。

今天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向来乖巧听话的闺女儿这会儿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过也是没办法，他看着自家闺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抓着他袖口摇来摇去的小肉手，就生不起一丝气来，只想着满足她所有的要求，要不是没办法，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来捧给她才好呢。

古明妍如愿以偿，被古建国抱着又回到了家属院的工地上。

到了自己家的那块儿看了看，其实大体的样子已经出来了，院墙什么的正在盖，房间里的格局基本已经划分好了。

让古明妍惊喜的是，她老爸竟然在她家前后院的地方都给挖了地窖，只不过不在一条直线上，想来一个是给外婆家另外准备的。

古明妍看到地窖十分开心，这年头没有冰箱，要储存个粮食蔬菜肉啊什么的，有了地窖就很方便了。

古家老宅就有一个大大的地窖，里面存着的都是粮食这些。

古明妍之前是没想到自家建房会弄这么个东西的，毕竟城里人都是每月拿着粮油副食本去买当月各家的供应的，害怕放坏的话就多跑几趟分时间买就好。

不像是在农村，每次队上分粮食都会按照人口和工分什么的把一年份的粮食都分下去，如此那就得想办法把粮食给保存好了，害怕蛇虫鼠蚁和潮湿什么的再把粮食给弄坏了，那队员们辛辛苦苦一年的劳作就算是泡汤了。

除了日常的粮食储存之外，地窖里还会存放上一些蔬菜。

冬天里见到点儿绿色不容易，加上温度低，害怕会把菜给冻坏了，有了地窖，就可以很好的保存蔬菜了。

还可以用一些方法，把蔬菜或是腌制或是晒成菜干的加工后，放置在地窖里，保存的好的话，就能保证冬天里也有菜吃。

所以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挖个地窖用以保存食物的。

没想到古建国在自家也挖了地窖，古明妍手指着窖口，拉着她老爸说：“去那儿。”

古建国带着闺女儿走过去，跟她解释：“这个奶奶家也有的妍妍还记不记得？

回头爸爸给里面放上满满的好吃的给我们妍妍吃好不好啊！”

其实古明妍不是想把东西藏到地窖里的，那里毕竟会有人进进出出的，谁家来自家借个粮和菜的啦，说不准都能被看到。

只是她看到这地窖了，也算是启发了她这挖坑的方式在自家还是行得通的，正好她也需要一个借口，让古建国给另外挖个藏东西用的坑不是。

看过地窖之后，古明妍又拉着古建国走到房间里，问他哪个是给她准备的房间。

古建国带着女儿走到朝南的一间房间，房间很大，阳光充足，还有阳台，加起来的面积看上去甚至比古建国两口子的房间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