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文拍了拍手电，让光亮更聚焦一些，眯着眼睛仔细看。</p>
盯了大半天，这个物件仍旧是无法辨认。</p>
唯一能确定的是，它毫无生气，像一个丢了线的鱼镖，孤零零地漂在水上。</p>
曦文想了想，斗胆解开腰间的绳索，另系在旁边一块巨石上，独自下水靠近那个可疑的不明物体。</p>
月光比刚刚更亮了一些。</p>
曦文从水里露出脑袋，抹干净额上的水迹。</p>
她稍微歪了下头，调整好角度仔细辨认，突然，一双泛白的死鱼眼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p>
曦文吓得划水后退几步，手电也随即沉入湖中。</p>
“斯谭！斯谭！”</p>
曦文细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p>
于斯谭此时应该还在湖底。</p>
曦文深吸一口气，再次朝这具古怪的尸体游过去。</p>
她当年身体康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游泳和潜水。此时，对水的熟悉和把控，让她在这种诡异的场合下，仍能本能地做出熟练的浮水动作。</p>
这下，她看清楚了:死者应该是当地的一个农工，男性，面目已经被水泡得完全浮肿、苍白，看不出实际年龄。</p>
曦文徒手将这具尸体调了下头。</p>
他死时的姿势呈折叠状，从腰部几乎零角度完全折叠，断气之后，由于肌肉自然的僵硬，使得这具尸体坚实得像一个长形的盒子。</p>
曦文猜测，他大概是无意间潜入水底，发现了那个装有月光石的原浆密闭酒桶，本想奋力将东西移到岸上，却被另外一个人暗算了。</p>
曦文回到岸上找出一次性手套，重又回到水里，将那具尸体搬到岸上。</p>
虽然他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但衣服口袋还没有完全腐烂，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非常沉重。</p>
曦文脱掉手套擦去额头的汗迹，紧盯着湖面。</p>
这个时候，刚恢复平静的湖面突然又泛起涟漪，于斯谭终于回来了。</p>
“这具尸体……”</p>
“是我在湖底发现的，他被人绑在那桶原浆附近，好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我切开他身上的铁锁，将他放了。”</p>
曦文伸手去翻死者的口袋，果然，鼓鼓囊囊的，原来是粗重的铁块。</p>
难怪死去这么久，尸体或者身上的衣物碎片，一直没有浮上来。</p>
于斯谭似是对这具尸体毫不意外，自顾自地躺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p>
这时候，寂静之中，曦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p>
“是谁？”</p>
“我二叔。接还是不接？”</p>
“当然要接，你隐藏下地理位置就好，跟二叔好好聊几句，以免他担心。”</p>
曦文冲着湖面大口深呼吸着，强行冷静下来，坐在尸体旁边接通二叔的电话。</p>
纽约，布朗克斯区的机场。</p>
宋清河终究是没有去赴金的邀约。</p>
他安静地坐在候车厅，腿上放着一张当天的报纸。</p>
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可到底是来了这边一趟，还是希望能从报纸里找到一些很简家有关的消息，跟二叔和何叔有关的消息。</p>
“宋！”</p>
一声敞亮的女声钻进耳朵。</p>
宋清河抬起头，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金站在眼前。</p>
“宋，就算没有一顿浪漫的午餐，这两块面包，我们总能一起吃吧？”</p>
金剥开面包的包装纸，纤细的手指略一用力，将自己那份掰成两半。</p>
余下的一个，被她不容拒绝地塞进宋清河背包里，算是备用餐了。</p>
“飞机上什么吃的都有……”宋清河解释道。</p>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没坐过这趟航线，她们的餐饮，渍……”</p>
金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这趟航班的飞机餐极度不满。</p>
“她们给你发的那些不能叫食物，只能叫‘东西’。”</p>
宋清河听着这诙谐的比喻，不由得笑出声。</p>
“宋，这个论坛是要开三天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氛围。可是……科学有时候需要跟商业有所结合的，你从业多年，肯定早就习惯了。”</p>
“是，我了解。我不是不喜欢，只是医院那边还有事……”</p>
“你在推脱！”</p>
金收拢裙子，往宋清河的身边挪近一些。</p>
“纽约这个地方，心理学领域发展的好，走的也快，可是利欲熏心的投机商人也多。我也是跟你一样，宋，我也是专业的心理研究专业出身，遇到简之前，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我以前在网络上充当授课老师，每天想办法留住自己的学生，把课卖出去。我真羡慕你，一直都站在心理领域，从来不用担心销售。”</p>
“那你现在？”</p>
“是简家的老爷子，他做天使投资的时候扶持了一个项目，我非常幸运，被选来当主持人。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也不会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认识你……认识你们这些心理领域的佼佼者。”</p>
宋清河的手指倏地捏紧面包。</p>
“简，你是说，简家的老爷子？他现在住在这个区？”“是，今天他没到场，只是委托了他姓何的那位管家，和管家的女儿来现场助阵。”</p>
姓何的管家。</p>
往事不由自主地涌入心头，是何叔吗？何叔竟然还有一个女儿。</p>
宋清河以前只知道，何叔从年轻时候就跟着二叔，从来不曾顾及自己的家庭，没想到，何叔也有自己的孩子。</p>
现在何叔跟着二叔住在这里，还能跟自己的女儿团聚，挺好。</p>
面包有点硬，吃得宋清河胃里难受，心脏也不舒服。他明白自己这些身体上的感受是来源于哪些事情。</p>
宋清河拿出一方帕子，擦干净嘴角食物的残渣，对金略一点头，拿起包走了。</p>
金的眼神恋恋不舍，她站起来往前追了几步，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在嘴角抹了一下。</p>
“宋！我给你发邮件，你记得回复我！”</p>
宋清河的脚步没有停顿，只伸出手指往后轻轻摆了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