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安静几秒,而后,于清听到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声,像是起身翻开被子的动静。
温濯的声音清醒了些,问道:“怎么了?”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于清用力咽了咽口水,觉得说话格外费劲,“我没别的事情,你、你继续睡吧……”
温濯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事情,你说。”
“……”于清眼睛更加酸涩,说话的语速很慢,没再瞒着,“我就是……这几天没看到你回消息,然后做了个梦。”
那头沉默地听着。
“梦到这些都是梦,”于清渐渐呜咽起来,声音变得有点儿不清晰,“梦到你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你……”
“……”
“所以我就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于清擦着眼泪,有些狼狈地说,“现在没事了。你继续睡,也很晚了……”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温濯忽地说:“听声音就能确认吗?”
“……”于清慢一拍地啊了声,“什么?”
又沉默半晌。
温濯平静地问:“要不要我过来。”
这话毫无预兆地抛出来,让于清有种自己听错了的感觉。她神色讷讷,迟疑问:“现在吗?”
“嗯,你打开房间门就能见到我。”说到这,他停顿了下,缓慢道,“但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换种方式,速度会慢些。”
“不用!”于清站了起来,立刻说,“我不怕,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她大步走到门旁,将之打开。
原本黑漆漆的过道亮起了白光,渐渐凝成人形。是极为熟悉的画面,是曾经让于清恐惧得失去理智,所以做出了伤害他的事情的画面。
光芒渐褪,安全感铺天盖地袭来。
温濯的手机还贴在耳边,被他缓缓放下。他的脸上无甚情绪,垂头看她,轻声问:“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于清连忙给他腾了个位,局促道:“你进来吧。”
等他走进了房间,于清伸手关上门,顺带用手背把脸上残留的泪擦干净,而后才转过头。
与此同时,温濯也出了声,语气很淡:“最近接了个户外综艺节目,封闭式的,不让带手机。”
于清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回应她先前在电话里说的话。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才道:“抱歉,我不是在指责你。”
她勉强笑笑:“本来你也没什么要回复我的理由。”
房间的窗没关好,晚风从外头吹了进来,将厚重的窗帘吹得哗哗作响。
像没听见她的话,温濯继续说:“手机一直放在经纪人那。他不敢碰我手机,所以估计没看到你找我。”
“……”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让于清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你忙的,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想回复也没关系。”
反正本来就是她的错。
他还生她的气,还不想原谅她也没关系。
只要还在,就什么都没关系。
“我一个人过久了,”温濯低眼,缓慢道,“没有跟其他人告知行程的习惯,所以很抱歉。”
也许他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却像是一把刀,锋利地捅在于清的心脏上,痛得她瞬间说不出话来。她觉得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想说没关系。
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你为什么放过我了。”
温濯神色一顿:“什么?”
话一脱口,于清的情绪立刻爆发,她忍着哭腔,说话的尾音发了颤,“我知道那时候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她的话,也让温濯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他的表情隐晦不明,轻描淡写道:“这不好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好!”于清终于忍不住发脾气,像个被误解了的小孩,“你说了不会放过我的,既然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回来,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直到现在,于清依然还记得,那一天回家的时候,看到抽屉里多出来的那张纸条时,内心有多么绝望。
原本以为,只要一直等下去,他就一定会回来。
可最终等到的,却是他的一句道别般的话。
然后,在这般毫无盼头的岁月里度过了两年,无数个日夜里,最为清晰的,是他那双黯淡带了绝望的眼。
怕他过的不好。
怕他又回到那个一直以来都想要逃离的深渊。
怕这样的结果都是她造成的。
如同梦魇那般,时时刻刻的将她困在其中。
绝望之际,让她唯一能支持下去的念想,是他把证件拿走了的事情。既然他需要这件东西,是不是代表着他在哪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清一直撑到了今天。
终是,重新遇见了他。
“因为,”温濯一停,自嘲般地笑了下,“怕你会真的一直提心吊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