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念细声问，“跟你说什么了吗？”</p>
“嗯，说我爸死了。”谢如鹤忽然笑了声，“还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没认真听。就记得这话了。”</p>
书念不会安慰人，握着他手的力道收紧了些。</p>
当初，季湘宁被发现以这种方式死去，谢如鹤在一时间像是换了个人。不管这件事情跟谢冀有没有关系，都令他憎恨至极。</p>
季湘宁的死法和陈香极为相似。</p>
都是双手握着刀柄，自己将刀捅入心脏里。就像是自己将自己杀掉了一样。</p>
陈香去世的时候，警方封锁了消息。除了警方内部，没有人知道她的死亡时的模样。此时季湘宁的模样，让他们瞬间下了这是连环杀人案的定论。</p>
谢如鹤也因此回想起了当时陈香失踪后，陈翰正说的话。他给警方的口供带了十足的私人感情，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利刃全部指向谢冀。</p>
但不是就是不是。不论他怀着多么阴暗的情绪，希望自己的父亲立刻进监狱，或者立刻死去，也终究无法篡改真相。</p>
这次的结果依然和之前一样。</p>
警方调查了好一段时间，也查不到凶手的痕迹。仍旧是因为小镇的设施落后，完全无从入手调查。而这个犯人极其狡猾细心，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p>
这个事情被十延镇的某个居民传到网络上，渐渐闹大。</p>
引起了多方的不满。</p>
认为在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十延镇政府就该做出应对的措施，应该申请资金安装监控，也应该继续调查这个案件，而不是任由犯人在暗处继续犯罪。</p>
因为季湘宁的死亡，谢冀也在一瞬清醒过来。他完全不在意谢如鹤的刻意针对，主动给季兴怀打了电话，坦白了这些事情。</p>
他让季兴怀来把谢如鹤接走。</p>
希望谢如鹤不要再跟着他，过上这样的日子。</p>
直到谢如鹤离开十延镇之前，书念都很清楚，他对谢冀的恨意有多深。</p>
他大概是觉得，如果那天，谢冀没有喝得烂醉，而是准时地到民政局去与季湘宁回合，他们也许会在路上遇见。</p>
杀人犯便不会有那个机会下手。</p>
又或者是觉得，如果不是谢冀自暴自弃，自己过着堕落的生活，打骂妻子，季湘宁也不会选择带着他离开。</p>
更甚，谢如鹤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当初谢冀主动去招惹了季湘宁。</p>
如果不是他，季湘宁现在一定还是个生活美满的富家千金，会顺着人生的轨迹，找到个门当户对的伴侣。</p>
就算他会因此不存在了也没有关系。</p>
只要他的母亲还活着。</p>
书念的喉间一哽，问道：“他们骂你了吗？”</p>
谢如鹤回忆了下：“应该吧。”</p>
他没有多说。</p>
但书念大致能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话。</p>
无非是说，谢如鹤的父亲都病重了，都快去世了，他仍然揪着当初那个并不是谢冀做的事情不放，一点良心都没有。</p>
“谢如鹤。”书念轻声说，“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受害者。”</p>
“……”</p>
“你有权利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他们只是旁观者，没有权利替你做出选择，也没有那个立场去指责你。”</p>
谢如鹤侧头看她，眼里看不出情绪：“我知道。”</p>
“等下次。”书念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握了拳，故作不经意地说，“下次，我跟你一起去看阿姨吧。”</p>
沉默几秒。</p>
谢如鹤的眼尾上扬，说：“好。”</p>
像往常一样，两人坐地铁到书念家附近。</p>
吹着寒冷的风，手牵手轧马路，看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会因为彼此的某一句话感到不好意思，而后偷偷地低下头，装作事情没有发生的样子。</p>
那些不好的过往好像也就随着风散去。</p>
进了楼里，书念跺了跺脚，将声控灯点亮。她走到家门前，对站在大楼外的谢如鹤用力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明天见。”</p>
他也说：“好，明天见。”</p>
书念进了家门，习惯性地锁上门，而后打开了灯。她盘算着先去加热一下邓清玉给她做的饭，吃一些，剩下的放进冰箱里。</p>
因为谢如鹤介入她的生活，书念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容易受惊吓。</p>
她走进客厅里，过了好几秒才察觉到不对劲。</p>
有冷风从落地窗那头吹了进来，旁边的窗帘随之轻飘着。室内不再像是平时那样，只有她自己的气息，以及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味道。</p>
仿佛，多了一个陌生人闯进来的不适感。</p>
书念挠了挠头，强行挥去脑海里那些可怕的念头，不想自己吓自己。想着可能是邓清玉走之前开了窗，想给她的房子换换气。</p>
她走了过去，想把落地窗重新锁上。</p>
书念住的房子是老式的，阳台的防盗网上有个安全门，上边加了把锁。她站定在落地窗前，目光一扫，呼吸在一瞬停住。</p>
此时，那把锁像是被人撬开了，掉到了地上。</p>
安全门大开着。</p>
原本呼呼的风声在此刻仿佛消失不见。</p>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了其他的声响。</p>
安静到，书念似乎还能听到后面，响起了很轻很轻的脚步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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