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杨府。
厚重的青漆大门被缓缓推开,久缺油脂润滑的门轴发出了“吱呦呦”的声音。
这刺耳的噪音听得杨戬眉头一皱,此前回家收拾布置之时,都是飞来飞去,没动过这正门,倒是把它给忽略了。
七年前,他们一家五口仓皇离去,现今归来,却仅剩三人,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而这吱吱悠悠的异响更给这本就无比沉重的氛围增添了一分凄凉。
瑶姬面色苍白,眼中似有晶莹,杨戬和杨婵一左一右搀着母亲的手臂,迈入了这久别数年的家门。
“母亲勿要悲伤,二郎已经寻回了父亲和大哥的魂魄,如今正在轮回盘中修养……”
杨戬不忍见母亲如此悲伤,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哪怕被母亲责骂也好过看母亲这般伤心难过。
不出所料,瑶姬听到丈夫和大儿子脱险的消息先是一喜,悲色迅速消散,但随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你去幽冥阴曹了?”
“事出有因,二郎也是……”
杨戬急欲辩解,却被大发雌威的母亲无情打断了话头。
“跪下!”
面对大动肝火的母亲,兄妹二人不敢反驳,连同杨婵一起,这齐齐跪在身前。
还好哪吒之前急于为双亲奉上寿桃,便独自回了陈塘关,否则现在必定极为尴尬,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为了让母亲出出气,杨戬还主动递上了一根自己修补完好的藤鞭。
瑶姬怒气冲冲地一把抢过藤鞭,正准备像以前一样先打一顿这个不听话的瓜娃子,但是手中的藤鞭高高的扬起,却始终没办法落下。
这自然不是杨戬在用法术作弄母亲,而是瑶姬想起自己以前要教训他们的时候,丈夫杨天佑总会及时出来阻止她。
然后他会先将道理给孩子们讲解清楚,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以后应当怎么做。
最后才会根据孩子们所犯的错误和他们认错的态度,让她来进行象征性的惩罚。
想到这里,瑶姬高高举起的藤鞭渐渐放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儿子道:
“娘是不是反复叮嘱过你,不许你去扰乱轮回秩序?”
“是。”杨戬闷声答道。
“幽冥之地不同其他。你神通稍弱,娘便担心你失陷于彼处,灾劫加身;你神通广大,娘便担心你恃强逞凶,逆乱轮回……”
瑶姬手中的藤鞭在杨戬眼前晃来晃去,跟他说明了自己生气的原因,然后语气稍作停顿:
“你还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的吗?”
“有,还请母亲容二郎慢慢道来。”
杨戬又没有特殊的爱好,既然有机会能免于母亲的一顿毒打,自然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于是杨戬便将自己从师父玉鼎真人那里得了大弈箭术心得,到从逄蒙后人那里谋取射日彤弓,再到追逐大弈精魂进入幽冥之事一一道来。
瑶姬与杨婵听得出神,仿佛亲身旁观了一般。
其实杨戬也可以用天眼直接投放记录下的影像,但是考虑到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貌似有点过分。
如果真的让母亲瑶姬看到他将三尖两刃刀架在阎君脖子上,又撕了两页生死薄,更是逼着阎君与自己同入险地……
后果不堪设想,杨戬甚至担心自己辛辛苦苦修好的藤鞭都被抽坏。
“嗯,进入幽冥之事算你过关,然后呢?阎君总不会听你报上大名便乖乖地放出你爹和你大哥的魂魄吧?”
瑶姬手中的金色藤鞭轻轻拍打着左手,嘴角挂上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杨戬心念电转,如何才能做到既不对母亲说谎,又不惹母亲生气呢?
“嘿嘿嘿,最初,二郎客客气气地报上姓名,好言好语地请阎君放出父亲和大哥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