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火骑兵去送死,没有几个能成功的。就算成功了,又有什么用?霾母虫还是那么多,依我看是反而越来越多了,我从没见到这样两只霾母虫挤在一起抢食物的情况,是因为太多了吧。”
“他一下杀死两只,应该从没有人做到过吧?”
“两只?你没听说过木化石之战吧?那是人类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战役。”
“我以为是传说,真的发生过吗?”
“当然了,你是海民,不会把这次战役当做什么光荣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全都白死了,根本不会有人记得。”
燧石刀想起小船上唱着歌分食霾母虫碎片的人们,他们不会知道是谁最后挽救了他们,也不关心为什么上天忽然降下食物。
燧石刀于是问:“他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总应该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多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
“他叫折山。是你们海民最仇恨的牧民,你不是海民吗?你也是个傻瓜吗?”香夭虚弱地吐出一口气,她累了,不再说话了。
燧石刀一口气用头锹的材料做了两把石刀,两把刀的刀把都刻下一个“山”字纹样。一把他默默放在昏睡的香夭脚下,另一把他自己悄悄收好。燧石刀感觉香夭恢复的差不多了,悄悄地收好了行李,刚刚接近水塘,忽然脚脖子一紧,被一个东西死死咬住,他一低头,发现是香夭豢养的卷尾跳蛙。这畜生一边低声哼哼,一边用一副早就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盯着燧石刀。
燧石刀感觉仿佛芒刺在背,一回头果然是香夭一双冷冰冰的眼神。燧石刀并不打算抵抗,而是非常抱歉地说:“我想走了。”
“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进来的。”香夭走到水塘边,望着深不可测的,隐隐有热气冒出的水塘:“这里通向外边吗?通到哪儿?”
“通到山后的海里,我抓鱼,碰巧找到的通道,我发誓不会和别人说的。”
“海民还真是厉害啊,这里距离后山那么远,居然能游进来。”香夭嘟囔着,然后冷不丁地抓住了燧石刀,把燧石刀的包袱撤掉扔在地上:“好吧,男人都是下做的小偷,让我看看你来是想偷什么?”
包裹散开了,包裹里只有一把战甲虫头锹制作的短刀——和自己刀子仿佛对称,然后就十几条熏好的鱼干。香夭把刀子拿在手里,十分费解地拿起一块鱼干。
“我想路上吃,海民不能用火,回去,就吃不到了。”燧石刀尴尬地说。
香夭不可思议地看看燧石刀,又反复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偷走任何致幻香菇或珍贵的孢子。香夭感觉很泄气,看了看刻有山字的匕首,扔回包袱。她转身站起来,不再理睬燧石刀,迈步向洞口走去。
“我走啦!……那我走了。”燧石刀向香夭妖娆的黑色背影挥挥手,仔细收拾好包裹,系在背上,一伏身,钻进水塘里。原路回到潟湖,找到他和用盲鲈干和奴隶换来的一条小船。用手沾湿了吐沫,感受了一下风的方向,确定了方位,向家的方向扬帆启航而去。离开渐远了,燧石刀回头张望,茧人山的地峡上,一个黑色的影子,踯躅而行。在她的身后,是一只讨厌的卷尾跳蛙,和浓厚雾气中召唤而来的几只天人虫。这就是强大的茧人山大巫师,残忍的活人杀戮祭的主持,倔强的孤独女人——香夭。
燧石刀展开包袱,拿出浸了水有些潮湿的盲鲈鱼干,让海风把鱼干吹干。他把鱼干小心地放在甲板上,其中一块鱼干上,有燧石刀小心翼翼刻上去的一副海图……所有航路、暗礁、浅滩、湍流水道,以及能进行贸易的农业民族的港口,都清晰地镌刻在上面了。
茧人山在背后逐渐变成海平面上一团黑色的云雾缭绕,海面上伴行着一条巨大的大眼鲸。而大眼鲸伴行这是一个吉兆,象征海神赐予燧石刀一路祝福和庇护。燧石刀恭敬地向大海稽首行礼,把海水抹在自己额头,象征海神在给他——一个大海的仆人以护持,他知道自己此行之所以如此幸运,一定是冥冥中有所护持,他暗自发愿,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福气,从此安分守己,做一个最好的打刀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