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绿毛海象
欸乃一声，舵手将舵橹卡主，定了方向，让部落的战船穿过迷雾，穿出薄冰覆盖的潟湖。舵手眺望，勉强能看见祭司塔的顶端。战士头领指挥手下升起幔帆，让划桨的水手得以休息。猎手头领撩起海水，淋在小山脸上。小山惊醒，掀开盖着的海象长毛褥子，呼出白气儿，激灵打个冷战。猎手头领拍手叫来小山和另外五个少年，这些少年都精心准备了绳索、长矛和短刀，一个个兴致勃勃，紧张不已地抖着腿，跺着脚（也因为寒冷）。小山有些郁闷，他的长矛没带，短刀被收走了。猎人头领挨个拍拍少年们得肩膀，点点头。然后他从甲板底下抽出两根投矛，挥动一下，一根交给小山，另一根自己抓在手里。
他站在船头高处，朝孩子们挥舞几下长矛，让他们紧紧盯着自己。然后他开始说：“成人礼，在我们盲鲨水道上，有各自的传统。涂山家，要在冰水里游两个来回，经常有人冻死。依坎家，要自己拔掉两根牙齿，然后从布满短刀的高塔上爬上去，再抓住绳子跳入大海。不敢的，不能成年。还有当年的朔坎家，每个人要在夜晚出发，第二天要带一个外族男性的生殖器和头颅回来。当然，他们家族因此灭亡了。你们也许也听说过海侠希乸家，他们家族只允许有十八名成年男子，每个成年男子不得对孩子出手，但孩子随时可以发起挑战，你打败一个成年人，你就成为成年人，而那个失败的，则失去一切资格，沦为部落里低等武士。当然，大瘟疫后，勇敢的海侠之家似乎到现在也没再凑够十八个男人。”
他从甲板上掀起一块木板，木板上最上面刻着天人虫——部族的图腾，下面是盲鲨——战士的灵主，绿毛海象——猎人的灵主。他用矛尖儿指一指木板，清清嗓子，继续说：“我们的成年礼，是我们乸乸家重要的传统，也是最有特色的传统。我们猎海象。是的，你们看，我们每个人都是乸乸的孩子，啊，现在是宗主的孩子。愿他长寿……我们之所以血胤绵延，就是因为独受神的眷顾，我们部落是整个盲鲨水道最多人升天的部落，天人虫是我们的先祖，他们为霾母虫战斗，而其荣耀保佑我们的生活。”
他仰头，没找到天人虫的踪迹，耸耸肩，指着盲鲨继续说：“盲鲨是大多数海民部落战士的灵主，如果你们有幸通过试炼，就可以选择是加入战士还是猎人，如果选了战士，我希望盲鲨能保佑你得到荣誉。”
“当然，如果你们选择成为猎手，那么……”他把长矛指向绿毛海象的图腾：“绿毛海象是除了大眼鲸，海民最喜欢的灵兽。传说海神幽会风神，由于离开太久，大海一片荒芜，只剩下绿色的水藻，海民嗷嗷待哺，归来的海神怀着歉疚，刺伤手指，把血液滴在大海中的水藻上，水藻纷纷扭动起来，变成了肥硕平和的绿毛海象，海神将绿毛海象赐予海民，肉可果腹，皮可御寒。”
“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嘀咕着。
猎人首领听见，打个哈哈。打趣地问：“哦？你听到的是怎么说的？”
“说是原来海象是不长毛的，在可怕的木化石之战后，邪恶的大战士终于被天人虫打败了，但世界也濒临毁灭，大海荒芜了。当时的乸乸在大眼鲸背上和伙伴们顺着海流漂流，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伙伴们披上御寒，但当她最后看一个最小的女孩儿光着身子，瑟瑟发抖。但她已经没有衣服了，她只好抱着这个小女孩儿度过了夜晚。第二天，女孩儿显灵，原来她就是海神的化身，因为和火神作战用尽了法力，所以变成小孩儿了，幸亏乸乸救了她，让她恢复过来。她看见乸乸为了温暖她而几乎冻死，于是下令海水里的海象全长出长毛儿来，并脱下来给人类御寒，肉给人类充饥。就这样，因为乸乸的好心，海民得救了。”
“嗯，真是个娘娘腔的故事。我喜欢，比我的好。”猎人头领呵呵一笑：“不过成人礼的试炼可不是故事会，我们今天就要去外岛，去猎杀绿毛海象，既然海神让它长出长毛儿，并赐予我们，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他转身从甲板下的袋子里捧出一颗沉重的，带有象牙的海象头骨放在甲板上：“这是一头成年雄性海象，我成年礼时猎到的，保存至今。绿毛海象你们应该都见过了，两个人加起来那么长，十个人加起来那么胖，在海水中发起疯来，咱们这样的船，一头就撞碎了。不要说人，连盲鲨也从来不敢对成年海象下嘴，只敢去欺负那些没断奶的小海象，但一不留神，就会被大海象追过来顶飞送命。所以，你们知道海民的一大禁忌是——”
“不要呆在海象前面。”孩子们齐声作答。
“是的，海象只有两招儿，一个是扑过来用牙戳死你，一个是用头顶死你，如在岸上，还有很可能翻身压死你。我听你们上船的时候都说，我要头一个杀掉海象！我要杀的海象比你多！是吧？别做梦了，永远不要和它们搏斗，哪怕你们有一大堆人。永远不要，被激怒的海象不是人能抵挡的。所以，今天第一课，海象被激怒了，怎么办？跑！在陆地上，这是咱们唯一的优势。在水里？哼哼，第二课，不要试图在海里和海象比速度，他们在水里的速度，你们会见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