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满天的欢呼和歌声中,小山抹着眼泪,坚定地往前走,后面疯子苦苦跟着,大声哀求:“小山!你去哪?回来,我们去船上再商量商量……”
小山不理,径直向祭司塔冲去,但忽然迎面被几名刚刚从械斗比赛下来的战士们拦住,刚刚被包扎好伤口的战士头领一手举着盲鲨齿桨给小山炫耀,一边拉着他说:“走,跟我走,看我刚刚赢了什么?现在那猎人头子快输了,我们去给他加加油去!”他明显醉了,死拉着小山向竞技场走去,根本不理小山不愿去,他接着说:“怎么样?决定当战士还是猎人了吗?你要是当战士,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你看……这个多厉害!一下子,能把什么都砍断了……哈哈哈……你小子……怎么不高兴?”
疯子站在当场,不知是不是应该跟过去,忽然茧人船长赶上来拍他肩膀:“疯子,咱们回去吧,刚刚祭司过来说让咱们准备好,明天所有人一起出港,都去茧人山,看样子要出大事儿了。”
燃灯水母灯影昏黄,采菇人胡刺紧张地书写(制作)着信息盒子。信息盒子是采菇人发明,然后在克苏恩各个部落之间传递消息和记载历史的通用方式,这个盒子里面放着事件发生时的信物(现在胡刺放入的是一片海象皮),信物有助于观看者融入气氛,更准确传达信息。然后是一片纸,或皮子,上面用墨水撰写文字,大部分大陆居民用盲羊细皮,而海民则用海象皮,而牧民和采菇人,则喜欢用一种撑开晾干的蛞蝓。克恩苏最流行的文字是象形加拼音文字,事件描述用拼音,数量用黑点儿和竖条,地点、场景用象形图画,而部落之间有一套基本通用的书写方式。比如现在,胡刺就用拼音书写了‘海民造反-战争-一千敌军-茧人山-危险-危险’,第二组是,我已被困,请营救。这样的拼音,然后第一组画上了茧人山的位置图和三艘海民战船,第二组画了采菇人被绑在大眼鲸的骨头上。最后他刺破手指,按了三个血手印表示严重性。另外,他还放入一小罐自己的血,一撮毛发,表示永保忠诚。又放入三枚自己的纹章,表示自己将欠对方三个人情(愿望)——如果对方解救自己的话。
他制作消息盒子费了不少时间,他小心封上盒子,在盒子上用血又按了三个血印,用血写上‘给尊者棘刺,并急转大师知悉’,然后打开窗户,趁着窗下看管他的祭司不注意,以及远处人群欢呼声正大,他掏出一个甲虫腿骨制作的管状小哨子,发出一串人类不易察觉的次声。一会儿,一只白毛黑眼,极为精干的卷尾跳蛙出现在窗口,他把盒子挂在跳蛙脖子上,喂它一片精肉,跳蛙嘶嘶叫了几声,转头消失在夜色之中。胡刺整理一下衣着,对门口的少年祭司说:“带我去见鳅祈,我有重要的话对他说。”
“您省省吧,大祭司说明天一起出航,会有很多事儿当面请教您的。”少年祭司没了之前的谦恭,换了一副强硬的表情。
“明天可能会晚哦,我可以等他来,你传不传达随你便咯……”胡刺冷笑一声,转身进屋,干了桌上的烈酒,他弯腰从床底下抽出一把短刀,这是燧石刀的手艺。
观众肆意欢呼,主席台上觥筹交错,赛场上涂山家正在击溃海民联军,由于8哥一个不注意,被涂山家的弗雷泽兄弟联手推下人塔失去资格,联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局,但另一边儿,稍事休整的乸乸家还剩下八个人,在猎人头领的率领下卷土重来,向涂山家背后发起突袭。
小山赫然发现鳅祈在主席台喝酒,小山眼中精光一盛,伏低身子,躲开狂热的战士们的注意力,分开人群,向主席台那边钻了过去。
在海岛的另一边儿,皮匠工场遗址,十余只硕大的旅行蜗牛呆卧吃着饲料,十余名采菇人扈从围着暗火暖炉喝酒闲谈,忽然一只卷尾跳蛙冲了过来,领头的扈从跳蛙脖子上摘下消息盒子,借着燃灯水母一看大惊:“不好,出事儿了。”他跳起来奔向旅行蜗牛。
忽然,一声大喝:“站住,把消息盒子扔过来给我。”黑暗中三三两两站出不知道多少个海民祭司,他们双臂张开,是举着弓箭的姿势。
领头的采菇人扈从大怒,沉声说道:“下贱的东西,你们别忘了我们是谁。”
领头的矮祭司站出来到灯光下,呵呵一笑:“别动,把盒子给我,免你一死。”
采菇人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叫,十几个采菇人同时行动,各抄家伙。
但海民祭司毕竟占了先机,弓箭齐发,一下就有一半儿的采菇人中箭身亡。第二轮,海民祭司挥舞鱼叉投掷过来……
扈从头领灵活地翻到旅行蜗牛身后,箭矢直插在大蜗牛身上,那货吃痛,哞的一声,向前加速爬行。扈从紧紧趴在蜗牛身上,向他们的船跑去。
剩下的采菇人掩护头领,挡住海民祭司双方交战,海民靠着人多,转眼消灭了采菇人。每一个采菇人临倒下,都散出一股黄烟儿。
海民追上去,那采菇人忙乱中从蜗牛的壳车厢上的行礼抽屉之中抽出一格,一只昏睡的彩色甲虫-消息吉丁猛然惊醒,采菇人把盒子系在消息吉丁身上,扬手让它飞去。眼看前面是他们的船了,他翻身骑在大蜗牛身上,高声叫:“我回来了,放踏板!”
却见船上站起一人,却是一名海民祭司,那祭司狞笑一声,扬手一箭射穿了采菇人扈从头领的脸颊。
矮祭司带人得意地笑着追上来,几名祭司得意地互相看一眼,却见对方脸色不对,大叫一声不好,矮祭司冲到扈从头领身上乱翻:“解药……解药呢?”但脸色一变,表情和动作一同僵硬就此倒了下去。
不过几秒钟,矮子祭司和几个手下都吸入黄烟,抽搐着倒地被毒死了。
剩下最后一个船上埋伏的祭司吓得不敢近前,翻身跳下船,起身就要跑,忽然背上跳上一只白毛黑眼的卷尾跳蛙,一口黑牙咬在他脸上,祭司的惨叫回响在死寂的制皮工场遗址上空。
涂山家领头的弗雷泽兄弟的哥哥被乸乸家的猎人头领一拳打黑了眼圈,大声惨叫着立足不稳掉下人塔,失去了资格,而正在阻击联军方向进攻的弗雷泽弟弟原本取得了优势,这下一分心,竟也被扔下人塔摔得七荤八素。于是两边同时发力。趁着涂山家失去灵魂人物而发起猛攻,一阵失去技巧的纯粹体力对抗之后,涂山家终于崩溃了。在一阵欢呼声中,乸乸家的猎人头领推翻涂山家,又借着推翻了原来友军的海民联军,取得了胜利。
所有人起身欢呼,猎人头领大喊着让大家打开酒坛分享……战士头领过来和好朋友庆贺,他们交换了彼此赢得的战利品——象牙和鲨齿桨。
鳅祈当然高兴自己的部落获胜,站起身鼓掌欢庆,在主席台人群下方,小山渐渐摸近他的身边。而这时,四名祭司领班中的瘦祭司跑来,像鳅祈耳语几句,他脸色一变,不耐烦地摇摇头,客气地和身边的尊者们打个招呼,迅速回祭司塔去了。暗影中,小山愤懑地咬牙跟了过去。
在欢呼声中,酒坛打开,海民们开怀畅饮,也分享着致幻蘑菇,在蘑菇的作用下,大家纷纷哈哈大笑……仿佛经历着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海民大会、海民的成年礼,在夜晚进入狂欢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