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刺看船头已经转过去大半儿,忽然高声问道:“师兄既然常在盲鲨水道的公干,想必水性不错了?”
那白衣无常使者猛然一惊,脚下一滑,大骂一声,而脚下整个快筏却已经四分五裂,所有绑住木料的绳索都被人在水下割断了。自白衣使者以下,十几个陆上的采菇人纷纷落水。这时,达诺却已经从棘刺身后上了船。棘刺往水中散出一把饵食,之见一群死亡螃蟹在水下蜂拥而至,水底登时血红一片。
“这就算开战了!”棘刺昂首冷笑,转身对达诺说::“你带人去接应鲸背,我去岛上。”
盲羊阿班兄弟像待宰的盲羊一样被拴在木桩上,他们机械地敲打着萨满鼓,偷眼一看,只见破娃娃一样的傀儡人曼娜押解着衰弱不堪的小山缓慢地登山高塔,两兄弟心胆俱裂,手上不由得乱了节奏。醮檀听出鼓点儿有些散乱,狠狠地盯了过来。两兄弟吓得不敢再抬头。醮檀仰面大喝一声,念念有词,手舞足蹈起来,天空中闪电呼应,极光涌动,仿佛回应着尘世间最大手笔的祭礼。
随着闪电穿过长空,细雨随季风弥漫,时近午时,全副武装的大皮匠和身背长弓的龙盐、手持巨大石斧的龙达走到塔下,看一眼随着萨满鼓和盲羊皮笙舞蹈着的醮檀,又看一眼已经被绑在塔顶的小山。大皮匠刚要继续前行,却被波尔拦住,只听耳边传来几声刺耳的铜笛声。醮檀在塔上往下一看,大声斥责道:“大皮匠!你不去攻打海民,反倒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大皮匠感觉周遭有些异样,收紧了身形戒备,然后打个哈哈说:“醮檀,老子想问问你,你这是要一把火把财宝烧了,你答应我们的怎么兑现?”
醮檀冷笑道:“盲鲈口一战,海民流尽鲜血,这才引来天神下凡。今天不重演一回,我看把财宝烧了也是白搭。盲鲈口你干得不错,不过今天,无论如何你的再来一次了,受累了。”说罢,醮檀口中笛声大作,四周沙土里数十个傀儡人纷纷冒了出来,竟然大都是盲鲈口血战中死去的各个部落头领的尸体,甚至海盗头子也都在其中(都是体内有菌丁寄生的残体,醮檀复活的是更强健的天人虫)。
大皮匠悔恨没有先发制人,咬牙大喝一声“妖孽!”挥舞起蟹鳌就冲了上去。龙达立刻挥舞起石斧帮大皮匠守住侧翼,龙盐则满弓放箭,三支响箭响彻藏宝岛的上空,八十名依坎家的武士纷纷举起武器围攻通天塔。
七叔闻听岛上响箭,登时昂然站在船头,高举长矛一挥。海民船上号角齐鸣,乸乸家的战船作为先锋,猎人头领居中在最前面的快筏上发起冲锋,左边是希乸家的小伙子们,右手是农坎家的北地群岛勇士,他们后面是涂山家的远程射手居中守住旗舰,达坎家则在后面殿后,以防岛上情形生变。
对面陆民献祭船早已相互连接成船阵,边缘立起大盾牌,第一轮海民射出的箭雨全都落在奴隶们竖起的盾牌之上。领头的奴隶猎手哈哈大笑,顺手从盾牌上摘下海民射出的一支箭给手下人看,他大声说:“看,海盗们用的是猎弓,也就射射鱼吧!哈哈哈……来,给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陆民的复合弓弩的威力!”说罢,他把海民的箭丢入大海,自己抄起长弓,挽如满月向海民集团射去,在他带领下强壮的奴隶们被选出来给弩机上弦,交给奴隶猎手们射击。
“嘿!看这边!”忽然,奴隶中一名青年长身而起,叫住那名奴隶猎手。那奴隶猎手一回头,被弩矢一箭射穿头颅——这青年正是鲸背。
一众奴贩猎手见变生肘腋,全都大惊失色,连忙用手里的弓弩威胁奴隶们不许动,一边瞄准鲸背射击。鲸背被绳子拴在地上,却并不惊慌,用手里的弩机冷静地拨打射来的箭矢,他未中箭,但身边的几个小奴隶却遭了秧。这几个受伤的孩子却让牧民小奴隶们暴怒了,奴隶猎手们纷纷被绊倒、群殴,无数只手在他们身上抓挠、无数只脚在身上踩踏、无数张口在身上撕咬……
转眼前排临阵的奴隶猎手和水手们全都被奴隶们干掉了,剩下的二十几个奴贩猎手慌忙逃上旗舰,他们解开绳索撑船想跑,却被鲸背带着几个强壮的小奴隶追了上来。但这几个猎手都是高手,一旦脱离了站满奴隶的船阵,反而定下心神,和鲸背几个上船的小奴隶缠斗起来。献祭船阵挡住了进攻的海民舰队,而献祭船都绑着也无法追击,只要逃出这片暗礁群,回到盲鲨水道上,就能逃回大陆。但忽然,船只被卡住了,似乎触礁了。
鲸背精神一振,挥舞投矛和一名奴隶猎手打得正欢,却见一只短弩一下射入奴隶猎手的后心。鲸背一看,正是达诺从水下冒出头来,他朝鲸背点点头,又潜入水中,一会儿又冒出来射杀一个。就这样来回几下,整条船的奴隶猎手全被他们联手消灭了。
达诺并不上船,潜水走了。鲸背率领奴隶们调头回去,奴隶们把他高高扛在肩上,接受献祭船船阵上,数百奴隶人牲们震天的欢呼。
七叔和猎人头领并肩站在海民船上,遥遥地和鲸背挥手祝贺。看着鲸背和他身后站着的被解放的数十名少年奴隶,七叔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禁感慨万千:“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以后的大海,是他们的天下了……”
“您也还硬朗,希乸家这些孩子,在您的调教下,也定然英雄辈出。”猎人头领笑着说:“这次我们完胜,真是幸运。”
“还没完呢,别忘了我们这次远征的依坎家和醮檀还在岛上。走!我们去看看岛上的情况。”七叔点头,挥起长矛指挥舰队调头向海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