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菇人伸手一指倒在地上紧张兮兮的路卜拉和拴在柱子上的盲羊老爹说:“他们两个,原本都是盲羊阿班的弟子,还请这位头领给白圣殿一个面子吧?”
那奴贩首领呵呵一阵冷笑说:“本人少不更事儿的时候,也闻听白圣殿的威名,跟着无常信使混过几个春秋。惭愧的很……没学到什么像样的把戏,这才又跟着普列乌塔罗大人混口饭吃。”他嘴上说着,不经意间走到路卜拉刚刚随手放在一边儿的脏水陶盆边儿上,随手往里一抄,又随手一抖,竟然满手的脏水一下变成了鲜红的血水。他得意地笑笑,又向四周发出鼓声的地方指了指说:“外面也就还有两个人吧?四面鼓声虽然乱,可也就两面鼓同时响而已。白圣殿要不是光有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我也不会离开……你这些伎俩也算是高明了……”他上前挥动皮鞭将平地升起的巨蛇拦腰打得粉碎。那巨蛇化作一团烟尘,四散化开。他手下为他的戏法儿和鞭法齐声叫好,却被烟尘都呛得一尘剧烈咳嗽。
那采菇人却冷笑起来,感叹道:“报应啊……没想到今日我竟然会被你这等鼠辈看低了……”
那奴贩头领掩住口鼻,忽然意识到不好,大声下令:“放箭!干掉他!”
弓弦响处,十数发劲弩一起射向采菇人,却见那采菇人一下变成两截——致使所有弩箭全部落空,而陡然飞起的上半身,则嘶叫着直接向奴贩首领扑去。奴贩首领也并不惊慌,挥动皮鞭挽成鞭花,护住要害急退。退无可退时他大喝一声,看准扑来的采菇人劲道已经用尽,在半空无法转身,用力一鞭抽了过去——一声清脆的响鞭,那采菇人上半身的长袍应声粉碎——傀儡人曼娜从粉碎的布片儿后面现身出来。那奴贩首领与曼娜闪电般地交手了几个回合,大惊失色喊道:“且慢!来人可是醮檀大人?”他嘴上喊着,手上却丝毫不停,一瞬间挡住了曼娜十数招迅猛的攻击。
只听对面传来一阵苦笑,采菇人的下半身缓缓从袍子碎片中站了起来,酒坊主木铎无奈地说:“惭愧,惭愧,如今还要依靠小辈儿的手艺撑撑场面……”
只见木铎缓步向前,看着逐渐被奴贩首领击败的曼娜,伸手一招呼。曼娜忽然收住身形,退到木铎身后,走回迷雾之中。那奴贩首领单独面对木铎却怂了,喘息着作揖道:“醮檀大师么?敢问是哪位大师驾到?”
“你离开白圣殿是对的……你学不到东西……是因为我不再教了……而曾经学了我东西的孩子们,都死在木化石之战了。”木铎忽然惭然一笑,惭愧道:“你不该停下来的……你若继续进攻,还有一线生机。”说罢,他忽然一挥手,十个僵直着围观的奴贩猎手机械地给弩机弯弓搭箭,瞄准正要跪倒求饶的奴贩首领——清脆的几声弩机声响,那个强壮豪横奴贩首领满面不甘心的地颓然倒下——中箭而死,临死的奴贩首领拾起挂在胸前的笛子,才吹了一声,就此气绝。
木铎再一挥手,那十名奴贩猎手给弩机上箭,先后彼此射杀,倒下。最后一名奴贩猎手倒地,溅起满地泥水,溅了倒在地上的路卜拉一脸,惊醒了吓蒙了的姑娘。路卜拉抹一把脸上的泥水,不可思议地看向寻常被她打趣、欺负的酒坊主,惊惧地问:“木铎?你是木铎?木铎……真的是你吗?”
“我不是……不再是了。”木铎却一下恢复了日常的样子,然后冲过去扶起路卜拉,然后一起去解开盲羊老爹的绳索。
然后,他们三个赶去大车,试一试车上犹自昏迷者的胡燃——还活着。他们三个拉动大车,准备开溜,却听见卷尾跳蛙嘶叫的声音,然后是疯子扶着盲眼老妪、曼娜背着姁姁从雾气中跌跌撞撞地逃了过来。他们背后传来的,是此起彼伏,相互呼应、越来越强、人数越来越多的笛子声。
疯子看见木铎和大车,气急败坏地喊道:“四面都是他们的人……我们跑不掉了!”
木铎看一眼满地奴贩猎手的尸体,不禁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