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右轻笑一声,一挥折扇,慢悠悠摇了起来,眼珠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说你的药有十成把握让他死么现在可怎么办”郑齐又是气恼,又是丧气,苦着一张脸,埋怨道。
“我猜,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江少右笑意更深。
“什么意思”郑齐不解。
已经走出江府的两人,此刻正疾步向树林外走去。
“阿靖,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阿卓鼻尖酸意未减,之前是恐惧和伤心,此刻是感动。
薛靖七笑着对阿卓摇摇头,却并未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握住阿卓的手更加用力,似乎稍一放松身旁之人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眼前的景象有了重影,渐次模糊,世界旋转,天地倒置,强烈的眩晕,让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脚步也虚软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仍在不停旋转,胸中也越发烦闷恶心,快要支撑不住。
方才她倚仗自己强悍的内功压住毒性,本能强撑着将阿卓送出林子,确保无恙,然而郑齐的偷袭让她动了真气,江少右拖延时间又让她一步步临近深渊,此刻,毒素已经蔓延全身,五脏六腑都似被撕裂,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可是她不能在此刻倒下,江少右和郑齐并非善类,出尔反尔也是正常之事,她若死了,他们追上来,阿卓就危险了,她也会白白牺牲。她必须坚持走出去,拼上一切,也要坚持下去。
感觉到薛靖七握着她的手力气越来越大,身子也有些靠在她的身上,阿卓心慌意乱地看向旁边的薛靖七,只见她面无血色,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神情很是肃穆,越来越不对劲,阿卓忽然恐惧起来,颤声问道,“阿靖你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
薛靖七扯了扯嘴角,强撑出一个笑容,对阿卓摇了摇头,“快走,此地不能久留”
“不不要”阿卓惊恐地看到薛靖七流了鼻血,然而后者却不为所动,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脚步不停。
头剧烈地痛了起来,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下去,薛靖七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身子向前倒下。
阿卓大脑一片空白,又惊又惧地跪倒在地,迅速伸手揽过薛靖七的后背,阻止她倒下。然而触手所及一片粘稠湿凉,愣愣地翻开手掌一看,尽是殷红的鲜血。原来薛靖七身后的箭伤并未止血,鲜血早已浸透衣衫,然而墨蓝的衣衫,让殷红的鲜血并不显眼,她竟一直都没有发现。
又惊又惧,泪水潸然落下,一时之间哽咽住,说不出话来。
薛靖七长剑掉落在地,右手紧紧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涌出嘴角,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泥土。
阿卓红着眼睛,一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
边用尽全力拖着薛靖七沉重的身子,将其拉到树下靠着,不让她趴倒在地。
“阿靖你不能死求你不要死”阿卓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手忙脚乱伸手抹去薛靖七口鼻溢出的鲜血,想让她振作起来,站起来,和她一起回去。
薛靖七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凭借着最后的力气握住阿卓的手,笑道,“我不会死的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会儿”
“不能睡不能”阿卓满脸泪水地反手紧紧握住薛靖七的手,“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阿靖你坚持住,我背你去找大夫,只要是毒,就一定有解药的你坚持住”
薛靖七无力地摇摇头,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剧痛不已,听觉也在渐渐消失,哑声道,“我只恨,没有杀得了郑齐”
阿卓哭着摇摇头,想要扶薛靖七起来,想要立刻背着她去求医。
薛靖七颤抖着抬手拂去阿卓的泪水,此刻她
双耳听觉已失,流血不止,已经是强弩之末,说出最后的话,“答应我不要自责好好活下去”
“我不答应阿靖你若就这样走了,我也不会苟活求你坚持住,求你”阿卓见到薛靖七已五窍流血,心神俱震,泣不成声,继续咬牙哽咽道。
阿卓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能听到,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黑,她的挚友,阿卓,也越来越模糊,渐渐从她的视野中消逝成一片黯淡的光影。
其实她还有很多心愿未了,但是她此刻离开,也算是尽了情义,践了侠道,无愧于心,死得其所,值得了。
衣襟内颈间的玉坠再次发出强烈的光,阿卓注意到有什么在闪烁,忙不迭伸手轻轻拉开薛靖七的衣领,看到了正在发光的玉坠。
“阿靖,你的玉坠”阿卓抬头对薛靖七说道,然而话却卡在了喉间,身子僵住,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散去,世界崩塌。
只见薛靖七已闭上了双眼,靠着树干歪着头,不省人事,鲜血流出,触目惊心。
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阿卓泪水止住,愣了愣,奋力扶起薛靖七,蹲下身子将其背起,动了动嘴角,笑道,“我带你找大夫带你回家。”
此刻天已完全亮了,然而她的世界,却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