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反转干戈息
楚立多年来和郑濂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二人也算礼尚往来,虽谈不上是什么朋友,但敌人却总归不是的。然而这一次楚立的质问,却让郑濂头一回感到来自一个武林盟主的气势和压力,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方才挺直的腰板,此刻似乎也失了气力。那薛靖七怎么会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呢,什么叫做拜他儿子所赐,这臭小子之前说的话难道又是胡编乱造出来的郑濂扭头瞪着宝贝儿子郑齐,用目光询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立注意到郑濂微妙的神情变化,猜测到郑齐跟他老子告状时并没有说出所有的真相,他似乎也没有想到靖七会中毒,于是将有利于他的那些事实告诉了郑濂,不明真相的郑濂便气势汹汹地带着儿子找上门讨说法来了。
“看来府君并没有了解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便来登门问罪了呀。”楚立笑问。
郑濂闻言有些羞赧,但依然在袒护郑齐,“
是郑某的疏忽。不过,薛靖七确确实实重伤了我儿,这一点楚盟主不会不承认吧,若不信,可让他解衣验伤。”
“怎么会不承认,那夜薛靖七自己都承认了,我还训斥了他一番,重重责罚过,为的就是等府君回来好给您一个交代。谁知,令郎如此心急地谋划报复,劫走靖七的好友要挟于他,逼他以命换命,喝下那惨无人道的七步散,现在只剩了一口气,若论心狠手辣,楚某的弟子远不如令郎。”楚立冷笑道。
郑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次瞪了郑齐一眼,后面的这些事情,这臭小子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如今可真是陷入了尴尬至极的境地。郑齐也有些心虚,但是薛靖七中毒不治的噩耗却让他颇为解气,无了忌惮,虽躲闪着郑濂的目光,但却并无知错悔改之意。
“那,他为何要劫狱,大闹府衙,重伤我儿”郑濂见郑齐也不说话解释,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希望能将局势扳回一盘。
“这就要问问你的宝贝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伤
天害理之事了”楚中天毫不客气地回击过去,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此时根本无法忍气吞声。既然楚立也摆明了立场,那他就更加无所顾忌。
郑濂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转头看着郑齐,让他自己说。
三人的目光都炽烈地在他身上灼烧,郑齐舌头在口里打了个转儿,目光游离,轻描淡写道,“中秋夜猜灯谜时我相中了一个姑娘,好心邀她提灯游湖,却被当众侮辱。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在后面的日子里展开了对她的追求,她对我日久生情便答应搬入府中,谁知当夜这小子竟闯入府中伤了数十名护卫,只为带走她,我不允,将他捉了起来关进了牢中。他的同伙薛靖七第二天便来劫狱,闯入我屋中二话不说一剑重伤我,带走了那姑娘。事情就是这样,我根本就是受害者,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颠倒是非不怕天打雷劈么”楚中天气得身体微微颤抖,右手握在剑柄上,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却在强迫自己忍住怒火,不能拔剑伤人,不然坏了大局,小七和阿卓的公道,可就讨不回来了。
“那你来说。”郑濂阴着脸,抬手指着楚中天说道。
“父亲,我说的是颠倒是非,他说的难道就是真的吗我伤过他,他恨极了我,所以他定会中伤孩儿,他的话不可信啊”郑齐神色愤然打断道。
楚立眯着眼打量着郑齐,笑道,“那郑公子觉得让谁说,最为公允”
“让聆溪姑娘出面阐明事实。”郑齐施施然对楚立一抱拳。
对此楚立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微微一挑眉,那丫头对郑齐已是恨之入骨,郑齐让她出面,岂不是挖了坑自己跳。这小子在打什么算盘。
“畜生你已毁她清誉,伤其身体,杀她全家,谋害她挚友,这还不够,还想让她最后的自尊心在众人面前毁掉,逼她自尽么”楚中天再也容忍不了这种渣滓的存在,怒而拔剑出鞘直指郑齐,却被楚立抓住手腕死死拦住,用目光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是为了阿卓和靖七,也不能在此刻当着郑濂的面,伤了郑齐。
郑齐打的什么算盘他楚中天怎么会不知道,遭受过这种事,让姑娘家完完整整全部讲出来,不是要逼死人家的是什么。他自知事情败露无法圆谎,便想拉着当事人陪葬,能多陪葬一个是一个,真可谓丧尽天良。
楚中天短短的一句话,却几乎说尽了来龙去脉,郑濂闻言大震,脸色难看非常,不敢置信地看着郑齐。他这儿子虽然自幼顽劣,做过强抢民女之类的欺压百姓的缺德事,但都是小打小闹,能用银子事后安抚的,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为他做了。他娘去得早,他忙于政务没有给他过多的关爱,是他的错,所以他要补偿他,娇纵着他,只要他开心,不怨恨他就好。谁知,他的娇纵,竟让他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杀了这么多人,毁了这么多人的一生,他有再多的银子,恐怕也无法补偿他们了
至于他被刺伤也是咎由自取了
“齐儿,跪下”郑濂痛心疾首,对郑齐怒斥道。
郑齐不敢置信地看着郑濂,他这是在偏袒外
人,不再愿意保护他了么。
“父亲”郑齐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郑濂再次打断。
“跪下”郑濂痛心地闭上眼睛,伸手指着郑齐斥道。
楚立收敛了目光中的杀气,郑濂此等反应也是他意料之中。然而楚中天却有些发愣,方才还不分青红皂白护犊子的郑濂怎么突然又变了脸,还是说,他其实是正直之人,之前只是被郑齐蒙在鼓中,所以才来兴师问罪
郑齐不愿在仇敌面前下跪,然而郑濂的目光却越发复杂和焦急,一脚踹上他后膝盖弯,他猝不及防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神情震惊地望着郑濂。然而他却不知郑濂是在救他,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他所犯之事已经够他死很多回了,此刻若想活命,必须服软认错,让受害的人原谅。不然,纵使他是知府,也救不了他。
楚中天见到郑齐一脸不服气不知错的倨傲神情,更是觉得可笑,长剑停在半空中,并不打算收回
,然而楚立却用力按下了他的手臂,现在郑濂的态度非常有利于他们,应抓住时机,而不是逼他们狗急跳墙。
“我们知错了,是郑某教子无方,还请楚盟主责罚。亡人已逝,无法挽回只要饶犬子不死,如何补偿那姑娘,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还请网开一面。”郑濂垂手鞠躬,一脸羞愧。
“只有他以死谢罪,方对得起无辜死去的人。”楚中天收剑,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