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也从未安慰过任何人。
“不过没关系,就算解得了,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谁不是爹娘生肉骨做,我还不信真有人有通天的本事有铜筋铁骨,能禁得起这毒对身体的重创。”江少右忽然冷笑一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掉头走了。
罗老大正准备跟着离开,忽然看见了还在墙边苟延残喘的张琮,才将神思拉了回来。“张琮,你派人把这白虎给重新锁起来,铁索数量加两倍,可不
能让他给逃了出去。”
“是。”张琮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气血,忍住右腿的剧痛,挣扎着半跪。
罗老大提刀离开了暗室囚牢。
张琮死死盯住罗老大远去的背影,目光透出一丝决绝,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小七,你把你不舒服的具体感觉告诉言姑娘,她会对症治疗,你也好得快些。”楚中天带着言子清进屋,来看薛靖七。
然而薛靖七却毫无反应,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
“你不是说,她今日已依稀能听见我们说话,还能看见一些吗。”言子清看向楚中天。
“她方才还跟我说话呢”楚中天先是怔愣,又渐渐害怕起来,伸手轻轻拍着薛靖七的肩膀还有脸颊,后者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看向言子清,“莫非又恶化了”
言子清不言,只是给薛靖七把脉,过了良久
,才道,“恶化倒没有,就是情况不太稳定。毕竟余毒未清干净,还滞留在体内,因此她也会时不时陷入昏迷。不必担心,她会没事的。”
楚中天长长吁出一口气,吓出一身冷汗,待神色缓和了些,再次对言子清鞠躬拱手行礼,“那便辛苦言姑娘了。”
“应该的,”言子清扶住了楚中天的手臂,摇了摇头,“你去将阿卓姑娘唤进来,现在到了药浴行针的时辰了。”
楚中天点点头,看了眼薛靖七,转身跑了出去。
热气氤氲,还是一如往日的药浴,言子清同时给薛靖七行针,但今日的薛靖七,却不似往日那样木然毫无反应。
汗水顺着脸颊滑向下巴,滴落在水里。
阿卓发现此次薛靖七出了更多的汗,眉毛紧蹙,身体在微微发颤,似乎在强忍痛楚,与七年前很像,可是前几日却没有这种情况,她不紧有些心疼。
找过一块干净的布巾给她擦去头上脸上的汗,更是感受到薛靖七整个人都在抖,甚至说微微抽搐,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她不禁有些害怕了。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前几日还没有的”阿卓轻声问道。
言子清正聚精会神行针,在换穴位的间隙,答道,“因为她五识恢复了一些,所以痛觉也恢复了,这药浴泄毒的过程,本就会难受,她的反应越明显,越说明这药浴起效用了。”
薛靖七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感受到天地倒置的晕眩,头痛欲裂,胸闷恶心,难受得紧,又闭上了眼睛,却也不得缓解。她仿佛又回到了七步散初发作的那一刻,晕眩得不敢睁开眼睛,双眼刺痛得想要流泪,双耳嗡鸣声不觉,像是有金属在耳内摩擦,喉咙也痛得厉害,五脏六腑更是痛如刀绞,疼得想要喊出声,喉咙的刺痛却让她又发不出声音来。
她此刻只希望自己晕过去,不要恢复意识,那便感觉不到这些痛楚。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控制。
薛靖七搭在木桶边沿的手忽然下意识地用力扣住了桶沿,似乎如此能减轻无处排遣的苦痛。
言子清却微微蹙了下眉,抬眼看向薛靖七,温凉的左手抓住了薛靖七在用力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若发力使肌肉紧张,下针时也会痛的,那样你会更痛。松手,放松,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薛靖七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不真切,淡淡的,有些清冷,有些遥远,但却让人莫名的安心。她是谁,是小天提起的那个言姑娘么。
她听话地松了手上的劲儿,感觉到手臂有酸麻的刺痛感,像被虫子叮了一下。
“阿靖”阿卓见到言子清对薛靖七说话,并且后者有了反应,心跳漏了一拍,急忙绕到言子清对面,薛靖七的一侧,望着她的眉眼,轻声道,“你真的能看见、听见一些了么”
薛靖七听见阿卓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来,氤氲的雾气让本就模糊的人影变得更加模糊,但她能
看到,阿卓就在那里。
她此刻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动,只是望着好友的轮廓,极轻的点了一下头。
阿卓抬起手臂迅速擦了一下眼睛,望着薛靖七迟迟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将千言万语咽了回去,伸手轻轻盖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