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门暮去朝来,旭日东升,又迎来一日清晨。
这几日,没有关于遗剑的任何消息。
易剑臣开始有些忧心忡忡,吃早饭的时候都明显心不在焉,这一切都被薛靖七看在眼里,于是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吃完饭后突然提出想去齐云山看看,找找七星剑的线索。他自是欣然答应,带她爬了高耸入云的齐云山,两人行至山巅,并肩而走,各怀心事。风声呼啸,直吹得长衣翻飞,猎猎作响。
山雾弥漫,流云绕山,草木微青,齐云山巅有种冷冷的清秀。此时节是一年之中最寒之时,但最寒也意味着温暖会逐渐复苏,待过年后,立春时节,春风解冻,一切都会慢慢变好这是人们共同的期许。
薛靖七登高四顾,顿觉神清气爽,多日的忧虑似乎也消散不少,缓缓行至断崖一侧,却见易剑臣远远站在后面,神色怅惘,并没有跟过来。自从七年前杨书言在此遇袭坠崖失踪后,往后这些年,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日闻听噩耗发疯似的狂奔至此,向崖底俯视时的那一瞬心死。
他至今都未能给她报仇。
“剑臣,从此处俯瞰,应当就能看到师父所说的,齐云山断崖之底的那处河谷吧。”薛靖七回头问。
“对。”易剑臣回过神来,撑起一个笑脸,点点头,往这里走来。
薛靖七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立在断崖边,向下俯瞰。目之所及,是深不见底的幽壑,雾气缭绕,寒风凛冽,根本看不清崖底的情况,也无法印证此前心中的猜测。她一无所获地叹了口气,正欲收回目光,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是无力的坠落,很高的山,很深的谷,很冷的风,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满心都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活下去的渴望。
她心神一凛,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不怎么恐高的她,此刻忽然被莫名的记忆碎片支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深不见底的幽壑像是张开了可怖的巨口,要把她给吞吃入肚。薛靖七脚下一个趔趄,两眼一黑单膝跪倒在崖边,冷汗涔涔,被冲过来的易剑臣一把扶住,将其带离这危险的地方,坐在树下休憩。
“阿靖,你没事吧”易剑臣也被方才那一幕吓出了一身汗,此刻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都是冷汗。
薛靖七缓过来,摇摇头,哑然失笑。
“我们今日就启程去青山阁吧,早点解决你的内功反噬问题,我也能早点安心。”易剑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正色道。
“我没事,方才不是内伤发作,就是”薛靖七知道易剑臣又想多了,笑着摇头,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头晕无力。”
“听小天说你少时曾受过重伤,身体伤了根本,出谷后又总是受伤,身体就没有几天好的,旧疾新伤累加起来,你肯定受不了,万不能逞强硬撑,说自己没事。听话,我们回去收拾行李,今日便下山。”易剑臣眉头微蹙,伸手将她一缕乱发拨到耳后,声音温和又不失威严地劝道。
“可是还没有消息,再等等吧。”薛靖七道。
易剑臣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依旧摇头,失笑道,“一柄剑而已,没有你重要。我们先去青山阁治伤,回来再继续等消息。我可答应过师父的,要把你照顾好。”
“好。但是再等一天吧,”薛靖七坚定道,“明早再出发也不迟,今日,太过仓促了。”她不死心,还想等一等消息。
“都听你的。”易剑臣无可奈何地笑了下,颔首答应。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易剑臣小心翼翼地扶起薛靖七,后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无恙了,不必扶,但他还是大惊小怪地拉着她,生怕在下山回去的路上,她又突然出什么事。
楚子钰赤着上身弯腰在铜盆里洗了把脸,拿起搭在一旁架子上的衣衫穿上,遮住了肩背上几道狭长的伤痕。那是薛靖七留给他的伤痕,他没有上过药,甚至还在上面撒过盐,让伤疤变得难以愈合,永远都留在他身上,时刻都能想起她,想起那夜的事情。
他动作利落地穿好黑色外衫,束紧腰带,扎紧护腕,检查好需要带走的东西,拿起桌上的长剑走出屋子,走地下河离开天宗,到那片林子与乾以及招募过来的二十死士会合。二十二人皆着黑衣,翻身上马,即刻出发。
楚立对天文星相及奇门遁甲的精通程度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不过三日工夫竟然真的推算出七星连珠天象出现的时间,并破解了薛远设下的隐匿阵法,将其告知乾与楚子钰,命令他们紧急行动。
因为七星连珠出现的时间,是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