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七半睡半醒至下半夜,彻底被冷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更加用力攥紧了被子。外面的天依旧黑着,连照进屋里的月光都变得黯淡,风似乎刮得更紧了,透过门窗缝隙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把室内仅剩不多的热气都吞噬,火盆里的炭早已成了冰凉的灰烬,在冷风中微颤。
要变天了么。
她轻轻向右翻身,将不那么厚实的棉被塞严实了,抱着肩膀缩在被窝里,闭上双眼强制自己重新入睡。自己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差劲了,竟然连很普通的一个冬天都要承受不了么。
昏昏沉沉不知睡到什么时辰,窗外隐隐有了人声,书剑门的弟子们都起来洗漱用饭,揣着书册三五成群走向书院,她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天色依旧昏沉,风声呜咽,群山未醒。
有人轻声叩门,“师姐,你醒了吗我送粥菜给你。”说话者声音柔和,又有些脆生生的,她听出了,是白小生。
“稍等一下。”薛靖七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忍痛弯腰套上长靴,趔趄着起身去包袱里翻找新的衣衫,极为艰难地把身上血迹斑驳的三件旧衣给换了下来,里外三层穿好干净的米白色长衣,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门口挪着步子,换个衣服的工夫,已把她折腾出一身冷汗。
其实门没有拴,大可让白小生直接进屋,把饭菜送到跟前。但她却极要面子,自己有手有脚,哪里好意思让人家看见自己像个残废似的躺在那里,什么都等人伺候,只能费力地换好了衣服,去给他开门。
一打开门,冷风呼啸着灌进来,薛靖七感觉自己就像掉进冰窟窿,连白小生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转身打了七八个喷嚏,冷得她直哆嗦。白小生进屋后立刻关紧了门,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看见脸色憔悴的她撑着墙低头咳嗽,心疼的要命,忙过去扶住她,引她到桌旁长凳坐下。
“师姐其实你不必起来亲自给我开门的,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应该卧床好好休息,我将粥菜拿到床边也可以的。”白小生那双桃花眼又有些泛红,他无意触碰到她冷得像冰的手指,吃了一惊,看见薛靖七不动声色地抬手擦掉了开裂嘴角处的血迹,涩声问道,“师姐你现在的身体”
“我没事习惯了。小生,多谢你。”薛靖七眉间舒展,弯着笑眼看向白小生,轻轻摇头,伸手要去拿食盒。
白小生急忙抢在她前面,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白粥和小菜一样样拿出来,将筷勺递给她,“剑臣师兄天没亮就下山去了,可能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我怕师姐醒得早,肚子饿,就先去拿了些清淡的粥菜过来。”
薛靖七点头,夹了筷青菜放入口中,舀起一勺什么滋味都没有的白粥,垂着眼眸细嚼慢咽。感受到旁边这位白师弟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忽然有些窘迫,只能将清淡得难以下咽的粥菜一个劲儿要嘴里送,想要赶紧吃完了事。
“其实厨房有酱烧鸡腿的,但考虑到师姐伤势未愈,不宜食荤腥,酱油也容易让伤口留疤,所以就”白小生挠挠头,叹了口气,“你肯定觉得很难吃,你以前就不喜欢吃这种。”
薛靖七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所以师姐要好好养伤,身体好了,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白小生神色十分认真,冲她眨了下眼,笑道。
“嗯,小生说的是。”薛靖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