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祁自认太了解洛尘寰......</p>
“之后呢？”那人显然是因为我的动作有所不满，可微微舒展的眉心，却是证明了他心中所想。</p>
“你停留这些年，不过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现在你看见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去深究的？”</p>
他轻叹一声，最后一点迷茫，转为了释然。</p>
“我大概一直以为，在那三年之中，我们对彼此都是真心相待的。”他自嘲：“她本就是落于尘寰之间的神灵后裔，哪里是我能打动的？”</p>
我笑笑，不置一词。</p>
直到他的画像跌落在地上，我看了许久，才将它卷起，放入那面墙上的暗格之中。</p>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深山之中，洛尘寰过的，大抵就是这样的日子吧。看过了太多明明美好却命运弄人的故事，连我渐渐地也麻木不少，可这世间并非都是纯粹的情爱，就拿顾临祁来说，他以为他是真心，却换不得洛尘寰一丝动容，却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们承受着太多，所以一个在用情时掺了疑心，一个在用情时杂了过往。</p>
没什么值得唏嘘感慨的，身为镜画坊的主人，我并不需要名为情绪的东西。</p>
“你没将真相告诉他。”少年不知何时来的，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请自来，灵镜中那些过往依旧是在浮现，我却没有他那般继续看的兴致。</p>
“谁与你说，来我这镜画坊中看见的都是真相了？”若是顾临祁稍留一会儿，自是能看见洛尘寰最终，选择了与洛氏一起冰封。</p>
而她的结局，只能是在霜雾散尽的时候，随着深山飘扬沉积的白雪一起，化在日光之下。洛氏是理智的，却也是疯狂的，他们渴求的往往都是能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东西，所以洛尘寰最后的那一局，输的是她爱着顾临祁的那颗心。</p>
但是顾临祁到最后，也没有选择信她。</p>
“镜画坊，不过只是为了散去游魂的执念而存在，如果让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会遗憾，会后悔，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人最不缺的便是遗憾和后悔，而一旦生出了这样的情绪，便永远都不能释怀。”</p>
灵镜上的画面停留在霜雾散尽的深山，冰雪消融之后遍地开满了各色的野花，在清晨和煦的暖阳微风之中轻轻颤动，一幅生机蓬勃的景象，却没由来刺目地很。</p>
“罢了，早些回去吧，这毕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起身绕过屏风之后，“你若是不能置身情境之外，便别再来了。”</p>
『蓬莱劫，一生怨』壹</p>
那女孩寻来此地的时候，正是人间的半夜时分，我正歇在自己的卧房之中，冷不防一阵血腥扑面而来，饶是我身为镜画坊主人这些年练就的镇定从容，也是因此一惊。</p>
面前的情形并不是我想的那般阴森可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睁着一双迷蒙怯懦的眼睛，静静地立在门边。</p>
许是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人了，她手足无措地向后退了两步，直到脊背的伤口撞到门边，低吟一声蹲下身去。</p>
她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旧的已经看不清楚，新的却还在流血，想来是才受伤不久。</p>
“你是何人？”对于凡人或者那些游魂灵物，我向来是没有过多感情的，可这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儿，我总是有些不忍心，于是披了件衣服将灯点上，轻声问她。</p>
她摇了摇头，瑟缩在那一角动也不动，只有时不时投过来探究的目光，在触及到我眼中之后，便又收了回去。</p>
“那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我从箱子里翻出伤药，那还是前些时日少年留在我这儿的，原是想还给他，结果留着留着便是没想起来，如今也正是有了用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