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听完钱渊这一番解释,嘉靖帝冷笑道:“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这些人都从事海商很多年,甚至至今还有子弟漂泊海上为寇,无惧生死……”
“你如何得知?”嘉靖帝突然打断道:“仅仅是猜的?”
“不是,当夜俘虏一名倭寇,逼问得知。”钱渊又垂下头,“后移交南京,第二夜暴毙狱中。”
“那就是说……无人证?”
“是。”钱渊抬起头,眼神坚定,“陛下是君父,学生不愿欺瞒。”
嘉靖帝微微颔首,“知道是哪些海商?”
“不知道。”钱渊苦笑摇摇头,“那倭寇也不知,只知道是宁波海商。”
别闹了,李福第二天就死在南京了,如果这份名单交出去,那帮人再傻也知道是钱渊透出去的,钱渊可不愿担这种风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宗宪……胡汝贞……”嘉靖帝口中喃喃念叨了几句。
“陛下。”钱渊小声道:“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知当说不当说?”嘉靖帝嗤笑道:“能问这句话……自然是想说!”
钱渊干笑了声,“学生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要做敌人想让你做的事,因为他们希望你这么做。”
嘉靖帝眼睛一亮,重复了几遍,情不自禁的微微点头。
在之前嘉靖帝询问关于曹邦辅、胡宗宪的时候,钱渊一直保持沉默甚至耍滑头。
但这句话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以旁敲侧击能让嘉靖帝听进去的方式。
站在一旁的黄锦瞥了眼又垂下头的钱渊,在他印象中,能给予嘉靖帝如此影响力的人真的不多,当年的夏言算一个,如今的严嵩算一个,但这两位都或曾经担任内阁首辅手掌大权,而钱渊却只是个尚未满二十岁的小小举人。
殿里陷入一片沉默,钱渊站在那无聊在心里盘算,拿破仑应该还没出生吧,自己这算不上抄袭……诸天大道图
徐阶少年得志,但高中探花,初入仕途就连连受挫,这养成了他性情坚韧不拔的一面,但同时也让他在遭遇强大压力的时候会选择待时而动……当然了,也可以说是缩起脑袋当乌龟。
所以,在李默得势的如今,徐阶选择了蛰伏……呃,这想法和严嵩不谋而合。
在钱渊入京面见嘉靖帝的关键时刻,徐阶选择在入阁四年后,第一次旷工,不过只旷工了半天。
“子升来了。”
“元辅。”徐阶疾走几步,扶着要起身的严嵩,“元辅歇息就是,些许小事有小阁老。”
“子升,哪里有什么小阁老。”严嵩白胡子一翘一翘,“东楼小儿如何当得起!”
“陛下信重,亦是世兄有此能。”徐阶脸不红气不喘。
桌后的严世蕃嘴角上翘,他是看不起徐阶的,这松江老头平日里称自己字“德球”,现在有所求,什么“小阁老”、“世兄”、“东楼兄”都能说得出口,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不管是“世兄”还是“东楼兄”,都意味着徐阶自认和严世蕃是平辈人,但实际上朝中是将徐阶和严嵩视为平辈的。
徐阶用谦逊的口吻大肆吹捧严世蕃这段日子处理朝政的水平,严嵩含笑不语,倒是严世蕃连连点头……没办法,他就这德性。
寒暄了好一会儿后,徐阶才开始说起正事,但正事不是处理朝政,不是批阅各地送来的奏折……那些轮不到徐阶来管,他概念里的正事是今日入宫的钱渊。
可以是胡宗宪,但绝不可以是曹邦辅。
“还没出来呢,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严世蕃头也不抬,下笔如飞的同时慢吞吞的说:“陛下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