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大国子,将马系于靖安寺大门口对面的树林里,跑步来到马车边上。他揭开马车后边门帘,对着里面说:“太太,靖安
寺到了,请慢慢下车。”大国子站在车后,用自己胳膊,将四位太太分别扶下车。三太太许怀梅伸着懒腰:“啊哟,我的娘哎,
屁股座板来了。”本来说的就是实在话,可三太太还是见缝插针。她瞟一眼许怀梅,看着她露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认为许怀
梅又开始矫情了。大太太年纪最大,都能坚持,你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这么娇气?
“几里路,就把你屁股颠两瓣了?多大人了,还娇里娇气样子。你看看别的香客,沿途都是步行。如果是你,那还不散骨头架
了。”孙秀芳从车上抱下刘学优,二太太和大太太拿着刘学优的背包行礼,走下马车。许怀梅听了三太太的话,心里固然不爽。
但由于他们俩平常斗嘴养成习惯,阴阳怪气的话,见多不怪。便呵呵一笑的将自己一只胳膊搭在孙秀芳肩膀上,心里想,你说我
矫情,老娘今儿个还就矫情给你看看。她笑嘻嘻的歪着脑袋,看着孙秀芳说:“谁像你三太太能干啦!担水劈柴,秧瓜种菜,里
里外外是一把手啊!如果是走着来靖安寺,我想,三姐背着我不在话下。要不,你背我一下试一试。”孙秀芳讨厌许怀梅粘着自
己,她抬手将许怀梅的一只胳膊,从自己肩上推下。
“哎呦喂,要不要我放下刘学优,驮着你一阵子?依我看,你最好再回到你娘肚子里走一遭。”孙秀芳没好气的讥讽许怀梅一
句。倒是许怀梅并不气馁,她假装死皮赖脸的凑到孙秀芳背后,做出要她背着的姿势说:“那多谢三姐了,你不背,我就赖着不
走了。尚若我再回到老娘肚里走一遭啊,你三太太恐怕找不见了哎!咯咯咯”两个人一敲一答,二太太怕这两个人的脸犹
如三岁小孩子,说哭就哭,翻脸比翻书还快。便不无担心的1对他们俩说:“我看你们俩有人正人样子啊!说笑话又不看看这里是
什么地方。佛门净地,不是家里的放牛场。”
四太太朝着二太太伸出舌头,做一个鬼脸。还对着孙秀芳,做出一个高兴姿势,故意逗孙秀芳生气。只见孙秀芳也做出一个欲
吐的样子,来回敬许怀梅。只是大太太充耳不闻。她径直走向大门口。刘家庄一行人,正准备跨入大门内。忽见一对骑马人,心
急火燎,策马飞奔而至。两匹高头大马,一阵旋风骤停在大国子马车边上。随马扬起的灰尘,扑鼻而来。吓得四位太太,赶忙闭
眼掩鼻。随着灰尘散尽,太太们相继睁开眼。
只见来人,一男一女。“吁”一声,双双勒住缰绳。并飞身下马,身轻如燕的跳跃动着,惊得正在低头打扫寺院尼姑们
竞相抬头察看。一边,聚精会神检查弟子们打扫寺院大门外的大师姐慧思,看见来人直奔大门口,露出一副威风凛凛样子,心里
想:来者不善啦。便一个健步上前,挡在来人前面。她迅速举起双手立掌于胸前。嘴里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因
何故如此急激,可否于小尼叙说一番。亦或,我能帮上小忙。”言毕,慧思定神观察来人动静。虽然双手立于胸前,可脚下马步
蹲的扎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慧思大师姐,摆出的是一种格斗前的预备姿势。说实在的,就马东军于陈晓苏那一副风尘仆仆样
子,把我看了也以为他们是来寺院找茬来了。那年头,人们不是都吓怕了嘛!土匪肆扰、强盗横行。那尼姑庵,又何曾不是是非
之地啊!
那么来人是谁?他们俩为什么不偏不倚赶在刘学优送入靖安寺这一刻,也来靖安寺。难道,是巧合?孙秀芳心里直打鼓。其实
,慧思大师姐何曾不是这种想法。大早上,慧静师傅要她静候寺院大门口,注视大门口动静,接待刘家庄太太们的到来。可当她
看到太太们带着刘学优,已经徐徐向寺院大门口走去的一刹那,冒出一男一女。固然,这些人好像于刘家庄人不搭噶。但以防寺
院遭遇不明身份人偷袭,慧静师傅早已经将这个重任交由自己带着十多个弟子看护。因此,慧思深感责任重大。
马东军和陈晓苏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太们的重视。因为,在场的几位太太中,除了她认识马东军和陈晓苏。还有一个人认识他
们俩的,那就是大国子了。至于,靖安寺大师姐慧思,为什么看到马东军和陈晓苏这么紧张。倒不是因为她知道马东军来自乌金
荡的土匪,而是凭自己的感觉。之所以做出格斗的预备动着,那只是看那马东军和陈晓苏下马是干净利索。以及腰间配对家伙,
不像普通人,纯然一副练家子派头。正常情况下,来靖安寺的香客,没有人随身携带武器进入寺院的习惯。谁都知道,佛门净地
,在佛祖面前耀武扬威,杀身成仁,谁都怕遭报应。
慧思大师姐的突然出现,那陈晓苏和马东军当然直愣愣的。他们俩只是想进入寺院,来去自由。烧香叩头,乃属自觉自愿。可
见慧思挡在面前询问,自己心里有所忌惮,但掉头左右看一看。若大寺院,除了风刮松柏嗖嗖作想。其余,你根本听不懂有人大
声喧哗。或许,是迫于佛祖的威严,那陈晓苏急忙笑脸相迎,并双双抱拳施礼:“阿弥陀佛,敢问师傅,贵寺慧静师太可在寺院
?”她讲话,纯然一副娇柔造作音带。虽没有低三下四语气,但矫揉造作还是有之。慧思一听,嗓音如此甜美,也不像装腔作势
之人。只是马东军看上去有点胡子秉性,令慧思不敢放松警戒。“敢问二位,找我慧静师傅,可有提前预约?尚若没有,慧思请
二位稍等片刻,等我通报师傅得到师傅恩准方能相见,二位意下如何?”言罢,慧思一双眼睛,始终滴溜溜的注视着马东军。
唉,也难怪。如今的马东军,满脸胡须。才二十大几的一个小伙子,看上去俨然像一个大叔叔模样。因为,在乌金荡习惯成匪
。留着大胡子,只是为了提高自己在众人心目中威严。不曾想,正是他留下这一嘴胡须,丢掉原本属于他的那种来自将门虎子,
受人啧啧称赞的细皮润肉书生气。在人们心目中,不但没有树立起他想要的人见人怕的所谓威信。反倒前脚走,后脚被人们戳脊
梁骨:此人满脸横肉,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呀!如果他知道背地里人们是这样的评价他,肯定认为自己是得不偿失!尚若他这一会
,还是在老家东北那疙瘩子,慧思也不可能对他如此戒备不是。
一听说要去通报老尼姑,征得她同意才可以进入寺院,马东军心里有些不高兴:她奶奶的,老子到了金銮殿,也是甩开膀子横
着行。到了你这么个尼姑庵,有什么资格头高八丈?尚若不是忌惮陈晓苏做老婆,我即刻带人踏平尼姑庵。奶奶个鸡大腿的,抢
了你做小妾还怕你不服不成。所以,他脸上突然青筋直冒,浑身上下,整个血液往上喷。“什么?难道来寺院香客非得你师傅允
许才可以进来吗?”
慧思一听,笑着回答:“施主息怒,二位不是来本寺院烧香,而是来找我们师傅又是商量。尚若二位是来求神拜佛,烧香叩头
,那么请便。”说完,慧思欲走。因为没有任何理由阻挡香客进入寺院,佛门净地,苦度众生,这是各大寺院积德造业所在。眼
看着马东军有些忍耐不住样子,陈晓苏急中生智。她挡道马东军前面,急忙笑着对慧思说:“啊哟,师傅有所不知,我等前来寺
院本无大事,只是前来上香,求菩萨保佑。保佑我等安居乐业,保佑今年风调雨顺。愿家道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愿身边亲人,
康健百岁。找慧静师太,只是想亲自为寺院捐点香火钱。积德行善,是信佛之人修行的途径之一嘛!如果师太没时间接待,那我
等日后再说。”说完,陈晓苏假装拖着马东军就要离开。
慧思闻听此言,心中暗喜:既然是来捐助的,那我怎么能轻易放尔等就这么便宜的走人呢。所以,慧思急忙赔笑道:“施主,
捐助修行,以示心诚,不一定见到师傅才是最佳效果。要知道我等也是凡夫肉体之身,并非登封超级之时。所以,有心向佛,心
诚志坚之人,全都捐款之功德箱内。不以多少为目的,只以一心向佛求保佑。阿弥陀佛!”慧思侧身让道,并作出邀请的姿势,
指向观音阁门前的功德箱,她只是逼马东军就范。
我去,陈晓苏眼看着慧思阬头弯腰,那邀请马东军去功德箱捐款的动着,令她不忍心就这么回个不字了事。她望着马东军一副
啾着小嘴,抓住马东军一只膀子,来回摇晃的样子。令马东军刚刚涌上心头的一股怒火,迅速降温。总不能为了区区纹银,令陈
晓苏在小尼姑面前没面子吧!想到这,马东军一鼓作气。他拖着陈晓苏,走到慧思指引的功德箱面前,掏出口袋大洋交由陈晓苏
:“压在夫人,请吧!您只要开心,捐多少,今儿个爷就给你多少。身上不够,爷再回家去取。夫人,请吧!哈哈哈”马
东军也学着慧思的样子,邀请陈晓苏。
见马东军为了给自己争面子,大手大脚,陈晓苏笑了。特别是马东军称呼自己为压在夫人,每一次和自己说话,从来都是瓮
声瓮气。未曾有过一次酸文大理。难道是见了尼姑,再坏的人,也变得突然萧然起敬起来了?你看他刚才那几句话,彬彬有礼不
说,还咬文嚼字起来。乍看起来,马东军这个人还真的像那么回事。看来,这人啦是好是坏,都于变幻莫测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
联系。圆滑之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才的马东军,一触即发。可能那后果,不是眼面前这小尼姑能承受得了。一转脸
,他即刻变得温顺体贴。如此这般驾驭自己性格的人,绝对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战胜自我,而不被来自于自己内心恶习左右
,陈晓苏为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内心里充满喜悦。至少,马东军能应付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这种性格,俗称万圆。榨油坊,
小旅馆,不正需要这样的人压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