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下丝丝牛毛细雨,街道边叶尽枝干秃的春柳在温润寒湿的北风中新芽缓抽,由于南北向的地形平坦广阔,从北方幻海远道而来的水汽滋润了这片地界复苏的万物。
整座城市就像酣卧的懒猫,在温柔的风雨中兀自沉默。
陆离打着油纸伞静静地走在清晨的大道上,雨丝从他眼前飘过,模糊了面前宽阔的街道。凉风习习,然而却不令人感到寒冷。
深深吸入一口空气,淡湿的草木气息和泥土气息灌入鼻腔,与心里的忧思相融,仿佛在灵魂中四散开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陆离的脑海中,大段大段的记忆不可遏止地汹涌而来,活泼跳跃的身影、沉默娴静的身影、笑靥如花的身影,无数个模糊却深刻的身影在他的灵魂海上方幻灯片般放阅,每飘过一道,安然悬浮于海洋上方的模糊灵魂体就会在表面荡漾起细小的波纹。
人的感情是不可抵抗的东西,然而莫名其妙地泄漏感情总让人觉得很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真正释放之前停止一切。
陆离张开嘴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忽然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逆向风,飘飞的雨丝点点落尽陆离的口中,除了凉还是凉。
茫茫世界寻找一人身影,简直大海捞针。
这个可移山填海的世界,大海捞针又怎么样?
陆离的梦中常出现这样的对话,每次都让他既惶惑又感到无穷的力量充斥身体。
“一年之内达到了九阶巅峰,速度应该算不错了。但参照罗石哥一年半了仍然只是八阶中级,我突破至八阶后,恐怕三年也未必能过了八阶与七阶的分水岭。”
走在赶去血羽分院的路上,陆离一边思考一边打着算盘,想象着把自己的前途画在时间轴上,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感到了时间之紧迫。
陌生的世界,一日陡生千变,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怎么去大千世界闯荡,又怎么能寻到想寻找的人?
正想着,陆离不知不觉就压低了雨伞的伞沿,细雨打在伞上积累成线,从伞骨上滑下。突然之间,这幅妙景就无影无踪了。
感觉到面前的雨水突然消失,光线也突然昏暗了,陆离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吓得一个后跳跳出了两米之外,脆弱的木伞也因为骤然发力导致朝惯性处折段了。
灰色的灵力光晕支起,将细雨阻挡在外,陆离这才能定睛看着对面。
也许是因为方才油纸伞压得太低遮蔽了视线,再加上自己思考入迷,忘了看路,才会差点撞上这个庞然大物的。
“小子,走路不看路啊!”
与当初如出一辙的蛮横语气,陆离不禁感叹,自己与那些人的缘分还真是不浅,老子卑鄙,儿子蛮横,果然是一家人。
“怎么,看傻了?不敢说话了?”对面一声戏谑,引得陆离一个白眼。
“真正的庞然大物我都看过,你已经不够看了。”
“你认识我?”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的肉挤成了一团。
陆离冷冷道:“孙业。像你这样长的人不多了。”
孙业一愣,仔细地瞪了陆离一眼,接着脸上显现出了惊诧加愤怒的表情,只见他手臂猛地一甩,一排雨水擦着陆离的头顶飞过,接着就传来了大吼大叫:“好啊小鬼!原来是你!正愁找不到你呢!”
这回轮到陆离不解了:“怎么?我们有仇?”
“有仇!当然有仇!”孙业悲天悯人式地仰天长叹,一拍大腿,“说!你那天和屋小秋说了什么?第二天她就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