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小孩子似乎有一些不情愿,还想与小伙伴玩。
老妇人上前拉着孩子的小手臂往回走,嘱咐道“等吃完饭睡了觉再和大家玩!”
朱羲看着从身旁走过的老妇人,她穿的极为朴素,还打了不少补丁,中等身材,岁月在脸上留下了雀斑皱纹,两鬓已是微霜,手指也是粗糙不堪,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岁的模样。
身旁的孩子们一哄而散,都各自回家了。冬季的暖阳柔和的洒在朱羲的脸上,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直注视着老妇人与孩子,直至二人进屋,这才收回目光,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抬起手臂,看了看空间手腕,轻语道“老陈,我们回家了。”
前方路口有一家面馆,接近午饭点,馆子里飘出阵阵香味。
虽然朱羲平日里都会以丹药补充体力,可闻到美食的香味还是会停下脚步,吃上一碗。
面馆的老板为人热情,四五十岁的模样,朱羲向他打听三十多年前的行尸事件,老板先是一愣,然后便无所避讳的全部说与他听。
“原来如此!”结完账后,他又牵马在乡村里逛了一圈,最后走到了村后的山坡上。
远处山峦叠嶂,山坡绿草如茵。暖阳酥软的覆盖着每一寸土地,清风柔和的拂过每一个角落。牛背上的牧童用长笛吹奏出悠扬的旋律,这样的暖冬午后,让人舒软更起一丝困意。
坡下有一条蜿蜒而来的小河,水流轻快,有鸳鸯正在嬉戏,自那半空中更有燕雀不时略过。一切组合成了美妙的自然景色。
三十多年前,这里常常会有一对青梅竹马在嬉笑打闹,他们在山坡上奔跑,累了便依偎在一起,将脚浸泡在凉爽的河流之中,少女会用长笛吹起家乡美妙的曲子,少年则会潜入水中,为她抓起最大的那条鱼。
三十多年后,这里的景色依旧,只是多了一座孤坟。
当年的少年回来了,他寻遍了千山万水,踏足六十万里疆土,只为寻她,吹一吹山涧的风,听一听家乡的曲,看一看她的笑。
秋容在离开时,并不知道这一走便是五年,更不知这一个不经意的决定会让她遗憾一生。
陈先荣在第三年回来,看到昔日的同乡亲友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心灰意冷离去时也不知道半年后便有赶尸人队伍诛灭了所有行尸,重建家园。
他更加不知道,在一年半后秋容不顾家里反对,独自回到了这里,一直在这里等他,每天都会形影单只的在山坡上,河流旁用长笛吹着家乡的曲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陈家乡———陈先荣之墓”
朱羲在墓前倒了杯清酒,轻轻叹了口气,造化便是如此,喜欢捉弄人,拆散缘分,让相爱的人错过便是一生。
落日西斜,燕雀归巢。夕阳还是那个夕阳,夕阳下的人却是换了一批。
“大哥哥,你要去哪儿啊?”稚嫩的孩子眨着大眼睛问。
“哥哥要回到远方了!”朱羲淡笑着回答。
徒经青石路,前方一位老妇人正行色匆匆,她已经不会去留意沿途的景色了,哪怕天空是一片的艳红。
朱羲顿住,张了张嘴,在妇人回屋之前叫道“秋容!你是秋容吗?”
看到妇人的第一眼,朱羲便觉得相识,他本不想打扰,可是临走前还是遇到了她。
妇人果然止住了脚步,在这里可没有人这么称呼她,回过头,疑惑问“你是谁?”
“你还记得陈先荣吗?我是他的徒弟,我把他带回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妇人的眼睛便瞪大了,上下打量着朱羲,有些急促问“你在说什么?”
朱羲看着她,淡淡道“你有自己的家事,我本不该打扰。但是看到你还想告诉你,陈先荣回来了,他就葬在后山坡。”
妇人的嘴唇轻颤,她一回身,又要走向屋子。
朱羲大声地叫住她,“他一直都在找你,一刻都没有停下。他不知道你在哪里,所以这三十多年来,他走了六十多万里,踏遍了秦国所有的疆土。他没有成婚,更没有子嗣。平日里凶恶对人,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对月流泪。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誓言,如果有,那他一定铭记于心。因为我曾经劝他放下,但他说过,此生之为寻到你,不死不休。”
妇人躲进了屋,朱羲眼眶湿润的骑马离开。可他刚走,妇人便跑了出来,她红着眼,手里捏着长笛,一路飞奔,一口气跑到了山坡下。
此刻,残阳渐退,夜风骤起。
看着远处的孤坟,泪水迷失了妇人的眼睛,她泣不成声,过了好久才擦去脸旁的泪水,走到坟前,哽咽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捎个信…我早晨的时候还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呢!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以后我会慢慢的把这些年的事情说给你听。哦对了,小翁走了,它和别的狗狗不一样,胆子很小,你遇到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它。毕竟…毕竟……那么多年…你都没有照顾过它…呜~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真的~好想你~~呜~~”
月光下,溪水前,一曲悠扬的笛声在飘扬。
时光终逝,人终老去。但爱不变,一直都在。
“老奶奶!该回家吃饭了!”山坡上,四五岁的孩童在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