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村尾,是一座孤零零的土瓦屋子,屋子前面是一棵经年的老槐树。
李村长被村民叫走,某家的牛生病了,要找村长瞧瞧。这可是大事,李村长去给牛看病了,他这个李村的村长还兼职兽医,在镇兽医站挂号的那种。
司徒小庄一个人走到屋前,推开残破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一眼所及,中间是一张老式桐油木桌,几张椅凳,左边是叠的整洁的床褥,右边是一个农村的小灶台,一根烟囱穿透屋顶。
简单,朴实,或者叫穷困。但司徒小庄唯独看不到一点杂乱,被子叠的四四方方,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桌子不染一尘,地上平整没有泥土,灶台干净,柴火堆放有致。
不用丝毫怀疑,这里面住着的一定是个军人,而且是一个老兵。
一个高大的身影的灶台后面,灶台里噼里啪啦烧着火。
“谁呀?”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是周老汉?”司徒小庄问道。
里面一阵嗦嗦的声音,周大爷从里面走了出来,司徒小庄看到了那张脸后,瞪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岁月在周大爷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生活的寡淡也让他身心淡漠,无悲无喜,唯独那双眼睛,时而能发出锐利的目光,这是双老虎的眼睛。
周大爷的目光投向司徒小庄的时候,司徒小庄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那种尸山尸海里杀出来的冷酷气息,跟自己老子一样。
司徒小庄深吸一口气,想起站立在照片最中间的那个人,深深弯下腰,不带犹疑地道:“老营长,安好?”
周大爷就是周卫国,十八集团军第一师直属独立营猛虎营的首任营长。
周卫国闻言一怔,定定地端详着司徒小庄,轻声笑道:“你是司徒锋的儿子?”
“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司徒小庄有些错愕。
“那小子当兵的时候,我是他的班长,你跟你老子年轻的时候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卫国轻笑道。
“我父亲找了您多年,没想到您隐居此处。我父亲他,时常念叨您。”
“唉,老头我自小便是无根之木,浮野之萍,本想死在战场,奈何苟活至今。战争结束后,其身已无用武之地,就来到这个小山村,陪陪老伙计,了此残生。”周卫国淡然道。
“老营长——周伯伯,您口中的老伙计就是烈士李柱子吧?难怪后山坟茔无杂草,是您时时照拂的。”
“是啊,他在战场上替我挡了枪子,我就在这里陪着他,以后去了那边,也不孤单。”周卫国招呼司徒小庄坐下,给他倒了一碗水,“疯子,哦,你父亲,还好吧?”
“我父亲现在是京城军区的政委,身体很好,就是有些忙。”
“官当得挺大,也该忙。你父亲政工出身,却是政工中的异数,打起仗来比我这个专门搞军事的还猛,文武双全,也该他步步高升,位居高位。”
“周伯伯谬赞了,父亲很想念您,您可否随我进京一聚,这里条件太差了。您可以在京城安居,安享晚年,我父亲会安排一切的。”
周卫国摇摇头,“如果你父亲在这儿,就不会这么说,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司徒小庄苦笑道:“是小子擅作主张,但料想父亲也心中期盼。”
“老了,老了,不走了。我走了,老伙计会孤单的。”
“这次来就是为了修缮李柱子烈士的坟茔,请伯父放心,这里会安排人定期照拂的。”
“谢谢你小子的好意了,京城老头子我是不会去的,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吧,告诉他我一切安好,勿念,让他好好为国家工作吧。”
“是。”司徒小庄有些无奈。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受了邬县吴墉大哥所托,来修缮李柱子烈士的坟茔。哦,吴墉大哥曾经也是周伯伯的手下,他是猛虎营的警卫连的。”
“吴墉,吴愣子?”
“是,当年平山哇一战后受伤退伍,下海经商,现在是邬县的著名企业家。这次无意中得知李柱子烈士的事,就派我来打个前站,他随后会来看看战友,替战友修缮坟茔。”
“没想到他也在邬县,他小子当年也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是,我父亲也时常感慨,吴墉大哥若是当年不受伤被迫复员,未来在军中前程不下自己。”
“嗯,对了,他怎么能使唤的动你这个中将之子?你没有参军?”
司徒小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