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养一只宠物,杀死它的极可能是自己的至亲。
“如果不是你非得把细犬送去药铺,它就不会死!”阿立哭着对慈婶吼出这句话,头也不回跑出了家门。
我一老妇,养活你已是不易,还要供你读书,哪来的钱去养狗?你平日要上课,照顾宠物的责任还不是落在我头上?下雨总不能让狗在外头,可它不洗澡,身上脏都是虱子,一次两次倒还好,次次都我帮它洗?慈婶可以有很多辩解的理由,但她什么都没说。
换作以前的頔哥他娘,若被儿子顶撞,说不定还得倒打一耙——别人家的孩子都晓得上山挣钱,你呢,读书没个名堂,还要给家里多找一个麻烦!又不是莫府那大门大户的,有下人可以帮忙照料!
细犬死了,尸体被剁碎,丢进了火锅里,一同在沸腾汤汁里翻滚着煎熬的,还有阿立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叶子黄了,栀子花也开始枯萎氧化,黄黑色的斑痕落在花瓣上,越是洁白,越是脏的扎眼。
擅自宰杀细犬的蛮小二被五花大绑,已经在药铺外吊了一天一夜,嘴里塞着的破抹布浸满了口水,如果不是妘姑娘拦着,卜桂都准备烧死蛮小二。
“他还有用。”妘姑娘细细打量蛮小二,眼神如刀,几乎要一寸一寸将蛮小二凌迟,“若你气不过,可以先帮你阉割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小二,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这会儿却是心肝打颤,目露惊恐与恳求,不住摇头,出于直觉,他是真的觉得那背剑女子会说到做到。
伯瑙坐在门槛上,抚平手臂寒毛,苦笑道:“可以收他做侍灵,若是废了岂不可惜?”
妘姑娘走过这十万大山,一路上除了保护商队外,其实没少主动离队杀妖,只是略施障眼法,那些凡人不清楚罢了,而妘姑娘手中之剑,短短月余,就斩恶妖头颅过百数,更何况剑名“三尺”,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三尺,算是世间至圣之器,本就对妖物有天然压制。
桂子没有回话,上前一把扯断蛮小二脖子上的佛珠,佛珠如水花散落一地,冥冥中一股威压骤然下落,狠狠压向蛮小二,看不见的气机宛如利剑,眨眼间就将蛮小二割得鲜血淋漓。
“没了佛珠护体,木墩城排斥邪祟的阵法将日夜折磨你。”桂子笑意森然,没再看蛮小二,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将这个畜生剥皮抽筋!她眼圈微红,心神慌乱,不是真有多看重细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阿立一个交代。
妘姑娘注意到桂子的失态,本就紧锁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仿佛剑痕,她张了张嘴,本想呵斥卜桂,贵为上代晚颜将军的独女,怎可如此性情软弱?但责备终究变为一声满含怜意的叹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待此间事了,是随我回宗门,还是去晚颜关吊唁?”妘姑娘轻声问道。
桂子压下心中悲恸,她为蛮小二的胆大妄为而惊怒,但同时更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她没能救回頔哥,现在连阿立的一条狗都没护住。桂子摇摇头道:“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