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有个结局(2 / 2)

国债发行的第二日,户部负责此事的官吏在前往衙门的路上,一直唉声叹气的,很是发愁。

昨天一整日,来瞧热闹的人多,真金白银买的人却少。

除了萧老板买了许多国债之外,卖出去的并不多。

这要是完不成任务该怎么办呢?

他都有些怕去衙门了。

谁知落了轿,却见衙门前围了好些人,都争先恐后的要买国债。

有些财大气粗的,直接把一箱现银打开,硬要往衙门里送,看得那官吏都愣住了。

银子有了,运力也有了,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粮草军需源源不断地由各地送往辽东,多半是由商人承担运送的。

因为月牙儿是建言之人,所以许多有关商人的事少不得要她盯着,随时查漏补缺。

这一忙,就没什么停歇的时候。

京城的桂花树开了又落,吃罢最后一顿桂花糕,冬天如约而至;梅花香萦绕京城,迎来漫天鹅毛雪;冬去春来,又到了吃春饼的时节。

京城杏宅去年移来了一株杏树,春至,新生了花骨朵儿。

一日清晨,月牙儿醒来时,忽然闻到一阵极淡雅的花香,推开窗一望。

杏花开了。

她独自立在窗下,形单影只看了一会儿杏花,略微有些如梦的惆怅。

这个时节,江南的杏花一定开得很热闹。

微微的有雨落。

都是“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

杏花初开的第二日,辽东大捷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又燃起了鞭炮,过年一样热闹。

月牙儿再度入宫时,贵妃已升了皇贵妃,虽然册封礼还未行,可旨意已经下来了,是以月牙儿请安的时候,亦随着宫人称呼她为皇贵妃。

等月牙儿行完礼,皇贵妃叫宫女搬一个宫礅儿来,赐她坐。

月牙儿心里有数,这时候叫她进宫来,多半是论功行赏。

果然,寒暄两句后,皇贵妃眉眼含笑,说:“这一次,你是立了大功。

封你一个诰命,好不好?”

一旁垂手而立的宫女听了这话,心中无比的羡慕。

这世上的女子,能挣得一个诰命,是多么难得,若她是萧月,必当立刻叩谢皇贵妃恩典才是。

可是月牙儿静了一会儿,却毅然起身,俯首而拜:“月牙儿斗胆,更想要一个‘皇商’的称号。”

皇贵妃沉下脸,凛声道:“你一介女子,怎能封皇商?”

话说到这份上,月牙儿只能咬牙道:“民女曾听闻过一句话,‘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要是有才,如何不能用?”

“好一个‘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

这男声是从屏风后传出来的。

闻声之后,皇贵妃也站起来,笑吟吟道:“臣妾早说过了,这丫头可不是一个诰命能够打发了的。”

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不是皇爷又是谁?

饶是聪慧如月牙儿,也不经愣了一愣,等回过神来,立刻行大礼。

皇爷在宝座上落座,因着辽东大胜,眉间尚有喜色。

“你是个聪慧的,想必也知道,你若封了皇商,会招来多少非议。”

“人只要活着,就有会非议,若样样都怕,岂不是怎样都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听了这话,皇爷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月牙儿说:“你倒真是个奇女子,也罢,左右也只是一个名头,就随你罢。”

皇贵妃笑着看向月牙儿:“还不快叩谢圣恩。”

比起皇商的名头,更重要的是皇爷命月牙儿在江南处理皇店产业,主要是丝与茶。

此后的时日,月牙儿只觉在梦里一般,有些茫然。

是如何谢的恩,是如何出的宫,都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渺茫。

她坐上南归的船,在柳絮纷飞的时节回到江南。

直到见渡口前守候着的吴勉,月牙儿的一颗心才渐渐落到实处。

他立在江水畔,背对一汀烟柳,身后柳絮纷纷扰扰,似雪一般朦胧。

她快步走过去,扑在他怀里。

吴勉稳稳地将她拢在怀中。

月牙儿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偷吃了糖的孩子一样的笑:“勉哥儿。”

吴勉轻轻抚着她的云鬓:“我在。”

“勉哥儿。”

“嗯?”

“勉哥儿。”

“怎么?”

月牙儿把脸仰起来看他,眉眼弯弯:“没什么,就想叫一叫你。”

她亲昵地在他的官袍上曾了一蹭:“我真成皇商了!”

吴勉轻轻笑起来:“是,我以你为傲。”

他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我们回家罢。”

“嗯,回家去。”

柳絮纷飞,伊人归来,江水悠悠,橹歌声长。

杏园的杏树又结了杏子,沉甸甸的挂满枝头。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这蓬勃的生机,总在生长着。

就好比人家里飘出来的食物的香气,是永远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