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那儿不是……”
筱筱的话刚抛出个头儿,便被净天和堵上了嘴:“筱筱,听话,你先回家去,那里应该是平常的失火,只因未及时扑灭而使火势变大了而已,我过去看一看!”
净天和顿了顿,回头对芷卉道:
“姑娘,那边失火,应该是没法放行了,让马车走城南,路程没差多少!”
到这儿,净天和的语调突然放低,低到只有芷卉能听得见:
“容府出事了……我想这事你该是知道吧……”
语罢,还未等芷卉回过神来,净天和便径直地往火势的源头冲了过去。
“嗯……好……好!”芷卉拉住容愿的小手,转身欲往城南走去,可刚走了两步,自己的手就像被什么劲给卡住了一样,任自己如何用力,始终不能拉动容愿半步。
“小姐!你在那里愣着什么那里着火,我们应该离得越远越好啊!”芷卉心急如焚,离事情“败露”只差一步,她现在只想着越早带容愿离开越好。
容愿一把挣开芷卉的手,面无表情,望着那黑烟缓缓吐道:
“你是说……想让我离家越远越好吗”
“啊”
芷卉心头一颤,手中紧攥着的行囊砰然坠地,囊中尽是碎银和一些并不太值钱的首饰,在地上滚落散开发出了“叮当”的清脆细微声音,只是这声音到了芷卉的耳中仿佛被放大了数倍,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燃起大火的地方,是我们自己的家吧……”容愿低声道。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小姐,我们快些走吧,谁说那儿边就一定是咱们家了,金州城那么大……我们……”芷卉再次尝试着去牵起容愿的手,可那双手宛如僵立在寒冬腊月的冰雕般冷漠,毫不犹豫地将芷卉的手推开。
“容愿,你就好好的,别再瞎想了!那边着火,估计又是出了什么乱子,你该是快和芷卉姑娘离开金州这片是非之地才对。”筱筱站在容愿的身后劝道,显然这个平时精明好算计的小姑娘,此刻就像个小傻子般,天真地被埋在鼓里,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
“你根本不懂!”容愿话语间突然带着难以压制的哭腔:“黑烟之下有一抹旗棍……那面旗是娘亲安插在我前院的高旗……我小时候曾患过顽疾,爹爹不让我外出,我又攀不到院墙顶,要看外面的世界,就要借着那根光秃秃的旗棍……而现在那根棍子……也被烧毁了!”
容愿边抹着眼泪,边迈着踉跄的步子向那黑烟跑去……
“小姐!别……”
芷卉和筱筱也跟着追了过去,追到头才发现,那通天之火的源头,确实来自于容府,只不过此时,容府外被一圈人围得水泄不通,只是碍于火势,不敢靠前而已……
容府被大火烧得破烂不堪,即便刚才最为凶猛的冲天火团已经伏了下去,但那逼人的热浪仍让人不能前进半分,府内木石横断,梁柱尽毁,俨然是一副废墟的模样。
当然,若仅仅是这废墟,还不至于让围观的众人瞠目结舌。
容府的废墟下尸体四散,可谓一片狼藉,有的没能及时逃脱,在这熊熊烈火中窒息而死;有的深陷火海,全身皮肤悉数被灼烂,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离去;有的还保持着生前逃跑的状态,可惜被狠狠地压在坠落的房梁之下,活生生地被焰火熏烧致死;有的腰胸腿间遍布刀伤,破烂的衣衫早已被殷得透红,一时容府上下血流成河,仿佛人间的葬魂场,那一滩一滩的血液在这高温的蒸笼下滚滚沸腾,甚至还冒着烟气和血泡。
只是这容府大门歪扭地敞开着,其内惨烈之景一览无余地展现给围观的众人,容愿,同样包括在内……
容愿望着眼前的景象,大口大口地喘着哽咽的长气,不过由于过度惊吓,那喘气声变得异常地苍白嘶哑,说是哭喊,倒不如称之为哀嚎,她不顾一切地向那破碎的大门内冲去,她不相信眼前的这片废墟,曾是自己待了十余年的家……
“小姐!”
“容愿!你在干嘛!”
“娘!爹爹!呃!!!”容愿眼中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她含糊地喊着,没人能听清她那尽带悲戚的嚎叫中究竟说的是什么。
“容愿,你冷静!不能进去!”早已探视完容府周边的净天和及时地出现在容愿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身体将这频临崩溃疯癫的容愿拖回了人群之后的安全地点。
容愿“砰”一声跪倒在地,掩面哭泣,那花季少女的失声哽咽,宛若将死黄鹂的最后一丝长鸣,又如百花凋零之凄,撕心裂肺,久传不绝,令周遭所有人的心一同随之摇摇欲坠
“爹爹,这是发生什么了”筱筱眼眶泛红,一脸疑惑地问道。
净天和只微微摇头,望着容府的废墟和跪地抽泣的容愿不停地叹着气。
筱筱反应慢了半拍,这下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根本不敢向容府内的惨状看去,只得轻摇净天和的胳膊,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