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巨答道：“肉和碎骨头，每日都让吴勇备好的，不曾有一刻让它饿着。”

工师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工师籍的书房外。

房里灯光熹微，工师籍扶案看书的影子被照映窗台之上。

田巨吹灭手中油灯，摸黑缓缓退去。

工师谋步入书房，依旧是站立着等工师籍将书看完。

“来了！”这一次，工师籍还没看完书，就先说了一句。

“给父亲大人请安！”工师谋躬身行礼。

工师籍眼睛并未离开手中书籍，冷淡地问工师谋道：“折腾了一天一夜，可长了些记性？”

工师谋一阵诧异，老父亲足不出户，外边的事却是了然于心。

他不愿意外父亲面前撒谎，于是如实答道：“很多无辜之人在眼前惨死，包括了我的好友，心中有些难受。”

工师籍放下手中书籍，脸色阴沉，反问工师谋道：“假如有一天惨死的是汝，心中难受之人又会是谁？”

工师谋沉默不语。

工师籍继续说道：“汝这般年纪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不阻拦。只可怜汝母，本就是个苦命之人，不曾享汝之福，反倒日夜替汝操心。她随我重回高都，未曾找过一次伍辞，却为了汝，破了这个例。”

工师谋躬身拜道：“孩儿不孝！让父母伤心了。”

工师籍语重心长地说道：“先前跟汝说过，香悦楼是个是非之地，汝要离它远些，汝偏生固执，要去招惹那虞风。”

工师谋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并非我有意去招惹他。他勾结匈奴人，滥杀无辜。我若熟视无睹，枉为七尺男儿。”

工师籍连连摇头，叹道：“唉！我年轻之时，也如汝这般血气方刚。然而世俗险恶，终究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这世间不平之事万千，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扶得平的？”

工师谋有些不以为然：“世俗险恶，若是人人都只想置身事外。那么好人就会越发受凌辱，坏人就会越发猖狂，世道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工师籍闻言，气得连连捶胸：“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一边说，一边连连咳嗽。

工师谋见状，赶紧走过去俯下身子给工师籍拍背顺气。

许久，工师籍总算缓了口气，又说道：“汝这般固执己见，这高都城定是待不下去了。我也早知道今晚的谈话会是这般结果。咱们家在巩城有些田产，一直交由汝舅舅在打理，明日汝便起身去巩城好好经营田产，通关的文蝶我都已经替汝备好。”

巩城是东周国国都，这工师谋是知道的。他本是一个懒于经营之人，好不容易费劲才稍稍熟悉这个陌生的时代，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当然是不情愿的。

然而他又不忍见到下半身已经瘫痪的老父亲再如刚刚那般火气攻心。

前一世，他未能好好尽孝，本就心有愧疚。

这一世，他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只不过，心中还有些事情没有了却，他自然心有不甘。

于是对工师籍说道：“父亲大人之命，我自是要遵从。请给我五天准备时间，五天之后，我定然带上行囊，前往巩城，再不让父母担忧。”

工师籍点点头：“就依汝所言。”

末了又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长方形盒子，说道：“先前之事，汝大多不记得了。汝在墨者行会，一直喜好舞刀弄剑。这盒子里装的，便是汝一直随身携带的兵刃。如今就要远行，汝将它带上，做个防身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