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成越发喜欢睡觉了。那种无边的、直指魂魄的痛苦,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稍有缓解。
但身体的折磨让入睡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在除了鸟叫和蝉鸣没有其他声音的夜晚,躺在被褥上闭上眼睛,没法用其他的方法来分散注意力,全身的神经末梢仿佛变的比白天更加敏感,把那些该死的痛感放大了数倍,如同无数细小的刀锋在身体里割锯着每一寸经脉,这种钻心的疼痛往往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体,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一个晚上往往要翻来覆去好几个时辰最后才能真正睡着。
但是在第二天早晨,无论薛天成多么怀念那些梦境,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依然让他在日出时分就早早醒来。
分不清是先醒来然后感到疼痛,还是被疼痛唤醒,抑或是两者同时。薛天成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从浑身上下涌上不请自来的疼痛,翻了一个身,发现自己左臂被一个冰凉而沉重的东西压着,已经有些麻的抬不起来了。
被薛天成半抱在怀中的正是那把长刀,这是老人的要求,让他在彻底熟练使用之前,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刀不离手。
薛天成将长刀移到右手,动弹了一下发麻的左臂,从床上起身,开始练刀。
平常每到中午,老人都会到房间里来一趟送上饭菜,但这一次却没来。修士一两顿不吃没有关系,但薛天成依旧有些不安,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宗门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直到傍晚时分,老人才带着聂修远姗姗来迟。
不等老人重新封好隔断符,薛天成就急忙问道:“宗门里怎么了吗?”
老人没有回答,聂修远则解释道:“今天宗门里来了新的先生。”
“……什么先生?”薛天成有些疑惑。
“好像是宗主你从东诏请回来的算学讲师。”
被聂修远提醒之后,薛前成才恍然大悟,想起那个钦天监里精通算学的寿章先生,在给薛天成打赌后愿赌服输,承诺一个月内会乘坐马车来到龙傲天宗当讲师。
“才过了一个月吗……”薛天成低声自言自语。在这一个月里,薛天成晕倒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更长,但对于他来说,却依然漫长的仿佛过了数年光阴。“你觉得寿章先生如何?”
“先生今天才到,还没有开始教课。为了迎接新来的先生,所有课业都暂停一天。他带来的那些精密的仪器搬到了东边角落的一间院子里,寿章先生亲笔写了格物楼这个牌匾,在宗门里四下转了一圈,只是听说宗主你闭关了之后有些遗憾。”
说完之后,聂修远又想了一下,补充道:“是二狗子……苟瑾瑜主动带着先生参观宗门的,一路上问了寿章先生不少问题,先生都回答了,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
“那就好。”薛天成点点头。外号二狗子的苟瑾瑜也是薛天成印象最为深刻的几个弟子之一,和聂修远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当初偷偷摸摸做夜宵差点放火烧了宿舍的人中就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