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当时一位好心的研究员告诉自己：</p>
“就好像你以前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样。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甚至想想都绝望的孤独和寂寞，对你而言似乎如同呼吸一样自然。”</p>
因为处于保密的需要，零号楼里那些研究人员从来不叫彼此名字，也不展露真实面目。容貌体型包括声音都经过某种手段被隐去了，帮助他们识别彼此的唯一凭证是彼此的代号。</p>
所以安阳并不知道那个编号为七的研究人员长什么样，只记得他经过变声器转换过后的声音。</p>
在七号调查人员告诉青橙这件事之后，青橙没有太大感觉，只觉得那个研究人员和他的声音一样，有些奇怪。而后来，当青橙开始接触这个社会并试图融入的时候，她学会了孤独与寂寞这两个词的含义。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奇怪的其实不是那个调查员，而是她自己。</p>
七号还告诉青橙，调查局使用了一切能使用的手段，用了一切成熟的技术和部分不成熟的技术，但是却没能找到青橙存在过的任何痕迹。</p>
这是匪夷所思的。</p>
因为调查局通过那些手段，甚至可以短暂的将一个现代人灵魂存在过的痕迹追溯到几千年前，甚至上万年前。</p>
对于青橙的这种情况，似乎就只剩下两种解释。</p>
一是青橙存在于比一万年更久远的以前，二是她从来没有存在过。</p>
这两种解释的正确与否，调查局最后都没能做出判断，甚至他们连是不是只有这两种可能都不敢确定。</p>
研究进行到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僵局。</p>
调查局失去了继续研究的方向。</p>
直到有一天，那位七号闲着无聊，为青橙算了一卦。事情才就此迎来了新的转机。</p>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无数次针对青橙的占卜都以失败告终。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那些占卜其实连失败都算不上。</p>
因为那些占卜无一例外，都没有指向青橙本人，也没有指向其他任何事物。</p>
不管是精通占卜的专业人士，还是临时抱佛脚的业余人士，无论是繁琐高深的占卜仪式，还是简单随意的占卜仪式，无一例外。</p>
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一个解释——其所占卜的对象实际上并不存在。</p>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认为青橙不存在的直接证据。</p>
这个结论似乎很荒谬。</p>
零号实验楼里的诸多研究人员都可以看到青橙的形象、听到青橙的声音。</p>
但现在居然有人说青橙实际上并不存在。</p>
大部分研究人员无法接受这个解释。</p>
只有少部分的占卜专业的研究人员却选择了认同这个答案。</p>
面对自己专业技能与感官的冲突，他们毅然选择了支持自己的专业技能。</p>
他们宁愿相信是自己的感官欺骗了自己。</p>
于是就这个问题，研究人员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有几个人不惜动上了手。</p>
也许在外面的一号实验楼，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在并不为外人得知的零号实验楼里，这属于传统。</p>
当你的嘴无法说服别人的时候，拳头是绝佳的替代品。</p>
事实上，对更多的人来说，拳头永远比嘴巴更具说服力。</p>
占卜派由于偏科，理所当然成了挨打的一方。</p>
但挨打的他们却依然站的很直，也并不因此改变自己的观点。不过本着科学求真的态度，他们还是每天都安排人继续对青橙进行占卜。</p>
七号原本不会占卜。他是在看了这些占卜专业的研究员占卜了很多次之后，跟着学了点皮毛，于是抱着好玩的目的试了试。他也没觉得自己能算出什么结果。但偏偏这个意外就发生在了他头上。</p>
虽然出了一个结果，让七号很兴奋，但他并没有失去冷静。为了验证其正确性，而不是他出错导致的，他当即又进行了第二次占卜。第二次的占卜恢复了正常，没能成功。</p>
之后，七号一连试了七次，但都没有再显现出第一次的结果。</p>
似乎那个结果就是个乌龙。</p>
可在经过谨慎的思考之后，七号并没有无视掉这个结果，而是大胆地将之分享给了其他研究员，特别是占卜系的那几个。</p>
那几个占卜系的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认为这个结果肯定是七号出错才得到的。</p>
但七号还是坚持这可能是个突破口。</p>
迫于七号的坚持，零号楼又安排了一次大规模对青橙占卜的研究活动，却这次研究行动和之前的一样，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p>
但七号还是没有放弃。</p>
没有人帮他解答结果，他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认真的学习了基础的占卜知识，并试着自己解释那个答案。</p>
最后他得到的答案是：书店。</p>
就在青橙回想起自己前来书店的过程是如此曲折之时，江臣也因为听到了安阳的话，放下了书，抬起了头。</p>
他先看到了安阳，随后才看到了打扮的土里土气的青橙。</p>
两双眼睛隔着两副眼睛对视了一下。</p>
时间就此停止了流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