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后。</p>
桐凰当先下去，其他人按照距离车门远近依次下车。</p>
只是轮到米糯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米糯的位置距离车门要比桃夭近一点，但当王苏州下了车，米糯准备跟上的时候，桃夭忽然当仁不让地挤了过来，将米糯挤在了后面，还淡淡地说了一句：“废物。”</p>
此时已经接近任务目标。米糯纵使有所不满，也没有继续节外生枝，以免影响到此次任务。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桃夭要这么针对自己？</p>
按道理讲，王苏州与生俱来的嘲讽天赋让他一直成为众人的集火目标。而刚刚大家也确实在针对他展开行动，可是为什么桃夭不去针对他，反而要针对自己？</p>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挤眉弄眼的王苏州，皱眉问道：“她是什么意思？”</p>
面对一脸迷茫的米糯，王苏州只能心累的叹了口气。</p>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p>
他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有话憋着不能说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他只能拍了拍米糯的肩膀安慰道：“她不是在说你。”</p>
米糯更加不解：“不是说我？那是说谁？”</p>
“说她自己。”</p>
“为什么她好好的要骂自己？难道她脑子有病？”</p>
王苏州先是下意识地看了桃夭的背影一下，见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才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p>
单相思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病。这种病可以说是天底下最难以捉摸的怪病。</p>
它有时伤身，有时伤心，最严重时还会要人性命。</p>
古今中外，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在此病面前折戟，也不知有多少美女娇娥为此香消玉殒。</p>
不过即使桃夭没露出什么异常的举动，王苏州自觉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多管闲事的好。</p>
好心和驴肝肺之间，往往没有太大差别。</p>
所以他只能委婉的用一个问题来回答米糯。</p>
“一个敢于赴死，却不敢向意中人吐露自己的爱意，这是不是一种废物？”</p>
米糯更加迷茫。不过他迷茫的不是王苏州为什么这么回答，而是在思索王苏州这个问题本身。</p>
一个人敢于赴死，却不敢向意中人吐露自己的爱意。</p>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p>
而且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废物？</p>
对于米糯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新奇的问题，似乎涉及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那是他所修行的道书上没有记载过的问题。</p>
所以对这个问题的好奇甚至压过了对王苏州掩藏自己身份方法的好奇。</p>
于是他一路跟在众人身后，嘴里则不停地念叨着是与不是。</p>
车子停的地方离诗韵小区并不远，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小区的正门。</p>
桐凰掏出手机波通电话。没等她先开口，电话对面就传来一个没有波动的声音。</p>
“你们是从正门位置过来的吗？”</p>
桐凰回答道：“是。”</p>
“你们暴露了。”</p>
“你是怎么判断的？”</p>
“目标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站在窗口看风景，一直面朝左手边。可就在刚才，他忽然转向了右手边。”声音的语速忽然变快：“我也暴露了，他刚才冲我在的位置笑了一下。所以我先撤了，祝你们好运。”</p>
电话随后挂断。</p>
桐凰停下了脚步，看向14栋楼所在的方向一眼。</p>
他们下车的位置是经过选择的，从这里到14栋的方向中间隔了有两栋楼。按理说是目标是无法看到这里的。可偏偏目标就看见了。</p>
“难道这就是大上造之上的境界吗？”</p>
面对这个疑问，她一直镇定的心湖里开始有波纹荡漾。</p>
她在最开始踏上修行路的时候，也问过家中长辈，少上造之上的境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可是家中长辈始终语焉不详。这种语焉不详并非家中长辈故意隐瞒，而是其解释不清楚。</p>
那位家中长辈当时自嘲道：“我虽然处在大上造修为，但我对其理解并没有你设想的那般清楚，也就不可能讲得清楚。这大概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吧。据我猜想，大概只有更上面，已经站在山顶上或者飞到了云端里的存在，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将这种境界给阐述清楚。”</p>
这段话让桐凰从那时候起，就对大修为者们有了更不一般的敬畏。</p>
所以从刚才王苏州说出鼠一的修为可能在大上造或者之上的时候，桐凰就一直在犹豫，这次行动究竟是进是退？</p>
如果选择进，那么一旦被王苏州说中，那么很大可能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对于梧桐市调查局现在的局面来讲，那更是雪上加霜。</p>
如果选择退，那么一旦王苏州的假设不成立，那么梧桐市调查局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一个无能的评价基本上是甩不脱了，而这会让桐凰振兴自己家族的梦想更加遥远。</p>
桐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马路，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纠结过。</p>
这时候，她才发现梧凤在和不在是两种概念。</p>
以前梧凤在的时候，虽然也是她出主意居多，但毕竟最后拍板的人是梧凤，所以是非功过，最先论到的是梧凤，其次才是她。而更多的时候，即使是她的主意导致的错误，但更多人骂的是梧凤，而非她这个始作俑者。</p>
可现在，她成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梧桐市的天如果塌下来，再没有人替她顶着。</p>
她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上上下下几百个人的目光汇聚到一起是那般沉重，以至于她走每一步都觉得身心力疲。</p>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责任与沉重，梧凤却好像从来没有跟人抱怨过。哪怕他去总部开会，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出来点名批评，他也从来都是一笑了之。他跟她说的，永远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废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