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老吴。老吴身材不高，比郭火矮了一些，大概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微胖，脸上有几道粗重的皱纹，手掌上有着些许的老年斑。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折磨”，老吴的头发和衣服有点邋遢，眼神也是有些昏黄，浑然没有一个县令该有的意气风发，看起来满满迟暮的味道。</p>
“没想到真的是你。”看见郭火，老吴倒是先开口说了话，压着声音，无奈的笑了一下。</p>
显然，自己这张脸，早已经在老吴这边挂了号。</p>
郭火随便的应付一句，老吴的声音却紧接着响起：“我儿子吴良是不是你杀的？”</p>
“不是。”郭火说，眼神没有半点躲闪。本来嘛，吴良的脑袋又不是我割的。不过到底是谁割的，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不告诉你，你丫的能咬我呀？郭火不傻，这种事绝对说不得，即便是多少的有点昧良心，但是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做好事，死几个坏人，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吴良最后到底是去西天驾鹤，还是去地府拔舌，那都是阎王的事，自己只管送他过去。</p>
“我不信。”老吴混迹官场多年，也不是傻子。这种事，稍微的推敲一下，自然便能够猜一个七七八八。只是事情就是这样，只分做的是否严密，好坏却是说不清的。</p>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不过我倒是能帮你报仇。”郭火说，目光越过老吴的肩膀，落在了身后的大床上。床上的吴素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体偶尔还会抽搐一下，显然是睡的不怎么安稳。</p>
“我不是好人，也是罪有应得，这事，我信了。”老吴说，却是话里有话。</p>
老吴顺着郭火的目光看过去，最终落在了吴素的脸上，眼中瞬间便是一片心疼。与他平日里，心狠手辣的形象倒是不太像。</p>
郭火和青梅都是有些奇怪，不过这些奇怪也是随着聊天的继续，一点点的都解开了。</p>
老吴有三个老婆，却只有两个孩子，女儿吴素是姐姐，吴良是弟弟，还有一个小儿子，却是在出生之后便夭折了。三个孩子都是老吴的第一个老婆生的，板上钉钉的正室，大夫人。不过自己最小的儿子夭折之后，这大夫人也是受不了打击，最终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便是撒手人寰，追着自己的小儿子去了。而那个时候，吴素不过七岁，吴良也只有三岁。</p>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老吴无奈之下，只能是又娶了一房媳妇，只可惜那媳妇却是朝堂之上退下去的老官的女儿，仗着自己娘家人的余威还在，便是各种的飞扬跋扈，根本没有一点做了后妈的觉悟，反倒是变本加厉的虐待两个孩子，老吴最终无奈，也只能是一纸休书休了女人，而自己也是从那府衙里的二把手，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小小的县令。</p>
第三个老婆是个老实人，平民百姓一个，身体倒是不错，只可惜却是不能生养，最后陪了老吴十几年，病死在了老吴身边，算是一个善始善终的女人。</p>
这些事情，郭火和青梅不知道，甚至也没有想到，没想到老吴居然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p>
自古以来，最无情的便是官场、赌场和戏场，都说那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赌场无父子，却哪里知道，这些人情世故放在那官场之上，甚至还能算是有一点温度。</p>
东晋混乱，那官场便更加残酷，老吴能够从那府衙中安安稳稳的出来，最后还能做了一地的县令，可见这老吴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却没想到，对自己的老婆却还算不错。</p>
老吴如今真的像是一个老人了，说话的时候都会偶尔的停顿一下，好像是在回忆一样。</p>
郭火心里长叹一声，不过也算是欣慰，老吴这个状态，起码对着地方百姓会是一件好事。</p>
“这么说来，你这身边便只剩下吴素这一个亲人了？”郭火问。</p>
老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床上的吴素，脸上看不出喜悲。</p>
“想不想杀了他？”郭火说，他相信，老吴自然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谁。</p>
老吴转身，毫无征兆的便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郭火面前，他早就知道，眼前的男人一定有这个能力，即便是他没有，但是他身边的那个一身黑衣的女人也绝对有。</p>
“想，只要你能帮我杀了他，这杞县，就是你的。”</p>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但是也只能是帮你。”郭火特意在那个你字上加重了语气。</p>
老吴看着郭火，目光之中有些疑惑，他隐约的猜到了一点郭火的想法，但是却只是凤毛麟角，如今这个他面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潭水，深不见底，模糊不清。</p>
“我只是平民百姓，杀了城防军的老大，这罪名我可是担不起。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帮你杀了他之后，杞县还是你的。”</p>
老吴终于是听明白了郭火的意思，想报仇，可以，自己便是变成了郭火的傀儡。</p>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老吴几乎没有半点的犹豫，傀儡？即便是命，拿去换了城防军的狗头，老吴也会笑呵呵的看着那铡刀铡断自己的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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