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用餐时间,这渔江楼的生意一向红火,一楼至三楼客座渐满,氛围瞬间喧嚣了起来。夜无忧马鸣真等人点完酒菜,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店小二才端着酒食饭菜一样样的呈上来。
银冬湖盛产小银鱼,吸引了不少外地商贩前来收购,此时渔江楼里用膳的不少都是生面孔,多半是外地生人,这其中邻桌临窗的一桌引起了夜无忧的注意。这一桌一共三个人,其中两人戴着斗笠,斗笠檐宽,这两人又有意不抬头,面容掩映在斗笠下,座位正对着银冬湖的食客是一个面容彪悍的大汉,脑袋如翁缸,宽脸阔嘴,皮肤黝黑,左边脸颊从眉梢到耳垂划拉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疤痕,猩红而扭曲,更显得这彪形大汉面容狰狞。
这大汉起先只是静静的吃食进酒,他酒量极大,盛米饭用的瓷碗装满一碗酒,仰脖便是一干而尽,丝毫不拖泥带水,同桌而坐的两个同伴相比下吃相就斯文了许多。
桌面上的三坛酒被大汉一人喝下大半,他犹不满足,一掌拍在桌子上,哐啷一声巨响,店小二连忙从楼下上来,脸带惊慌询问贵客有何吩咐。
“小二,去,你再拿十坛八坛上来,大爷要喝个尽兴,要快。”他边说话边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桌子,震得嗡嗡响,说话口音一听便知道不是本地人。店小二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嘴里喊着贵客稍等,连忙下楼拿酒去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提着两坛酒上来,一边将酒放到桌上一边对那大汉说道:“贵客先喝着,我这还去拿。”
疤脸大汉也不管他,兀自拿起一个酒坛手掌一拍便震开封泥,也不用瓷碗装酒,仰头咕咕地灌入口中,说不出的豪迈。这让夜无忧看得着实羡慕,前世夜无忧心中便有一个侠客梦,仗剑走天涯,最好还有佳人相伴,素手研墨、红袖添香,此外,大丈夫自当豪迈饮酒。只是可惜前世他因身体原因不能饮酒,终究少了一份豪气,心中一直引以为憾。今生还只是个小小少年郞,还未到大量饮酒的年纪。
大汉这番豪饮引得了其他客人的注视,和大汉同桌的两个同伴见怪不怪,依旧不动声色的饮酒吃菜。随着酒酣耳热,疤脸大汉脸色逐渐发红,店小二提来的七八坛酒已尽数进他肚子。疤脸大汉瞪着一双牛铃大眼,猛地一掌击在桌子上,哗地一声,结实的实木桌子四分五裂,惊到了四周的食客,有不少客人带来的女眷失声惊叫了起来,顿时喧哗声大作。疤脸大汉显然酒意上涌,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他本来就显得凶悍,这下越发吓人了。临近桌子的食客纷纷避让,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店家的注意,立马就有掌柜店小二蹬蹬上楼查看事情究竟。
“贵客,是否本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才惹得贵客不快?”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头发胡子灰白的小老头,穿着灰布长衫,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一见情况立马拱手作揖。
疤脸大汉正自不痛快,要寻发泄。此时掌柜的站出来,他豁然转头,瞪着一双通红大眼,脸颊上长长的疤痕鲜红扭动着,真的宛如地狱恶鬼。疤脸大汉一步迈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沉声喝问:“你是这渔江楼的掌柜?”
疤脸大汉是身长九尺的昂藏大汉,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那掌柜瘦瘦小小的,被一把拎住,犹如老鹰拎小鸡,心中害怕之极。见大汉问他,连忙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小老头正是此处掌柜。”
“你东家是否姓董,名叫董明?”疤脸大汉又问道。
掌柜心中暗暗叫苦,看这大汉一脸凶厉之意,问到自家东家时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八成是来寻仇的。事关东家,他犹豫了一下,大汉见他不配合自己,脸色一横,手上一用劲,一把将他提起,威胁道:“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狗腿子,不过我可饶不了你。”
“贵客不要动手,我说我说。”掌柜被这一吓,身体直抖,一阵颤栗,两股间已经濡湿,竟是吓得尿失禁了。
“小的东家正是姓董,名唤董明。”
疤脸大汉一见掌柜这怂样,嫌恶地一甩手,如扔破麻袋般,将他扔了出去。
“你站住。”掌柜正要爬起往楼下跑去,又被大汉喝住了。
“贵客还有什么吩咐?”掌柜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习惯性的想堆起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董明现在在何处?”
“东家他现在应该在董家大宅中。”
“离此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