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伯虽有些恼怒,但毕竟这是佛堂之上,庄重之地,自是不好大声争吵,只是因气愤,一时间指着槐雍有些张口结舌。
听到龃龉声,家人赶紧张跑了进来,“哎呦,罪过啊,您赶紧走吧,可别搅扰我家老爷做功课!”一看这情形,赶紧将槐雍拉了出去。
可槐雍不管不顾,仍然不依不饶的叨叨着。
“哼!说什么槐生罪恶,难道这一切都是槐生一人之过?说来说去还不是自私?只单单护着自己的女儿!”
“你?”虽然昙伯确有定力,但槐雍的话还是气着他了。
他站在那里,气恼的指着槐雍,恼怒之情溢于言表,突然转圜一想,自己是什么人?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因此立即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吟诵起来,借以平抑心中燃烧的怒火,又赶紧坐下了。
昙伯面向西方三圣,大声的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念着念着,似乎这心经慢慢抚平了他心中的愤悍,进入了平静如水的状态。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佛家以慈悲为怀,宽大为本,槐生自是作恶,自有神灵惩罚于他,但他毕竟还活在人世上,还是个人,还是个生命,他已然忏悔,你是他的姑父,虽然有万般的恨他,但你不管,别人更不会管,如果让那恶鬼做大,不是反倒害了别人?”
“这话说的?难道是我纵容了那恶鬼?”昙父心中依然有个声音在抗拒,
“万般皆有缘,一切当自知,事上因果现,为何要自痴?”偈语十分响亮,就像一记闷棍敲响了他。
“哎呦”,昙父幡然猛醒,“是啊,这里也有女儿的罪衍在其中,我自求菩萨原谅了女儿,昙花儿下世去了,可如果槐生也能够忏悔,岂不是更好?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他并没有杀人!即便不为他也要为众生着想,否则,你修行为甚?我一声做善事,就为的是相邻。但任由那恶鬼做大,岂不是害了乡邻?更是那夜叉,如果一旦长大,所谓养虎为患,一朝成精,岂不是祸害了无辜的人?那依然是自己的罪过,也是女儿的罪过啊?”想到此不由得冷汗直冒。
“虽说事从槐生起,究其根源,也不能说没有女儿的责任,毕竟树有根谁有源,论其根源。,我都有罪,虽然昙花儿是我的女儿呢?如此一来,我修行为甚?佛祖岂肯原谅我?阿弥陀佛!”这样一想他全明白了。
佛号声中,昙父双手合十,赶紧匍匐在地,双手托住佛脚,叩地有声:“佛祖,请原谅我的愚昧,不日我将亲自前往,超度亡灵!”
替槐生前来说情的槐雍,是他的本家,也是一个老秀才,不但学识渊博,也是心存善良。由于自幼学习的原因,他对儒、释、道都有一些涉猎,类似易经八卦、命理明辨也有一点研究,尤其对于佛、道,很是尊崇,所以,他对昙父说的那些话,并非完全无穴来风,也有诸多彻悟在里面,因此才说出了“你拜佛也是白拜,香也别烧了”等等类似绝情的话,其实也是在提醒昙伯。
因为槐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早先,他对槐生的所作所为,也相当痛恨和不齿,曾经对他有过不少次的规劝,奈何槐生正是身强力壮,风头正劲的时候,自然把他的话作了耳旁风,根本没当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