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心情一下子平静了。雷克萨径直往反方向走了过去。看到雷克萨深入包围圈,魔族并没有过度阻拦。
雷克萨走进敌军深处,将剑盾抛在地上,顺势解下了自己的头盔和防具。
“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放弃抵抗了?”儒剑走进包围圈,眼前的战士是这次战斗中最为难啃的骨头,另一边的压制已经完成,魔族处于优势,只要收拾了这家伙,基本上稳操胜券了。
“你就是主帅?”雷克萨显然也注意到了儒剑。
“没错,要是你认为你能凭借一己之力强行杀掉我,就尽管放马过来。”
“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我只想说,你这战打得不错,没想到恶魔里面也还是有能人的。”
雷克萨边说着,边把武器装备都整齐的堆放到一起,说道:“刚才那个问题,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说到底,对抗如此强大的敌人还抱着侥幸存活下来的念头,这种想法一开始就错了。”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卸甲投降?”
“我准备赴死,只不过临死前不想弄脏先辈们的遗物。”雷克萨将最后的护胫卸下。他忽然意识到身上还有一件几乎和肌肤融为一体的铠甲,战斗进行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感觉到。一摸,似乎和身体黏在了一起,连扯下来的缝隙都找不到。
雷克萨叹了口气,从背上取下战斧。自言自语道:“你陪伴着我最久,就让你陪我最后走一程吧。”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只是我觉得,死后父亲和族人看到我尸体的样子,一定会很伤心。”
雷克萨闭上眼睛,自己若是以这种方式死去,也不失为一个战士了。
伊斯高原,一个边陲而神秘的地方。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里出生的人们身强体壮,受到习俗影响,人人习武成风。而其中伊斯人练习最多的,流传最广泛的便是从祖先流传下来的古拳法。所谓“古拳法”并非指一般意义上的拳法招数,而是指强度,柔韧性,灵敏等一系列综合能力的提升,这样一来,整个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任何功夫便都能灵活运用。这就是伊斯高原出去的各个都是优秀战士的原因。
那么,“古拳法”有没有尽头?“古拳法”的奥义在于突破人体极限,伊斯人终究也是“人”,当身体到达人体极限时,便是古拳法的尽头。如若还想更进一步,那便是禁忌,因为需要超越“人”的极限。
超越人体极限,说起来很简单,伊斯人也都懂,却没有多少人敢练,敢练的人没有一个敢用;既然超过了极限,它的威力自然也超脱了人类身体的承受范围,目眦尽裂,七孔流血,脏器俱毁,经脉俱断,这便是最终的结果。
雷克萨是懂这招的,既然要死,不如以这种方式死去,即便连几分钟都没撑住便倒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雷克萨睁开双眼,眼眶已经渗出血线,只听他一声大吼。如空中凭空响起来炸雷,声音惊天动地,整个战场为之一震,这哪是人类的咽喉能嘶喊出来的。
再看雷克萨,他已完全化为猛兽,眼神中看不到丝毫怜悯。他举起手中巨斧,一个虎跃凭地跳出三尺高冲进魔军人群之中,举斧便砍,见人便杀。只见血肉横飞,哀嚎四起,舞动着的巨斧形成一道白光,有魔族想举起大盾上去阻他一阻,一瞬间连人带盾被砍成两段。包围的人群纷纷后退,心生怯意,只要有谁稍稍上前立即死于非命。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用箭射他!”顿时,长矛,弓箭三四十只,飞刺向这个如鬼魅般的狂人。只见大部分被挥动的巨斧斩断,少部分击中了,但雷克萨似乎浑然不知。他哪里还有任何痛觉,这种不轻不重的瘙痒只会让发狂的猛兽更加愤怒。
战线前方本来胶着万分,他们哪里顾得到后方的情况。但是雷克萨那惊天动地的雷鸣,让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之后,魔族战士看见伊斯人个个脸上均现悲愤之色。伊斯人都明白自己的队长做了什么,他是用行动来让自己明白,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只听得前线也传来三四声雷鸣般的怒吼,虽然不及雷克萨,但是他们的决心已经传达到了每一个伊斯人的心中。
魔族后方大乱,前线的战线也开始崩坏。儒剑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伊斯人还有这张底牌,若伊斯战士人人都以死相搏,自己这次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魔族队伍纷纷后撤,但又有何处可去。部队被死死地封在城门内,周围是用土夯实的城墙,唯一的通道是一扇厚达三尺的木门,任凭他刀劈斧砍,没有丝毫损坏的迹象。
又是一声怒吼,雷克萨如同发狂的疯牛一样再次冲进魔族大军之中。“压制他!”儒剑的号令被潮水般的哭喊和嚎叫中湮没,儒剑感到自己手脚在微微发抖,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让自己动弹不得。
“集中火力,把木门拆了。”儒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城门附近立刻集合了十几人开始着手破坏,但这一时半会又哪来来得及……
雷克萨似乎觉察到了敌方的怯意,猛兽是不会让自己手中的猎物逃脱的,他挥舞着巨斧,一招力劈华山,卷起的劲风,硬生生将瞬间将准备破坏城门的魔族部队驱赶开,正待再次发动进攻,却感觉斧头纹丝不动,原来雷克萨挥动巨斧时力量过大,斧柄的尖端牢牢镶进了木门里,稍微用力居然还拔不出来。
雷克萨早已处于如痴如癫的状态,哪里还顾得什么木门,敢妨碍自己杀戮的,统统都得消失。雷克萨用力拔出斧头,顺势在空中画一个圆弧用力砸下,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三尺厚的木门被硬生生一击斩成两截。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儒剑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下令道:“全军撤退。”
外面主力军正和守城部队僵持不下,没有攻城器具,即便有人数优势想要短时间内攻占土城谈何容易。儒明轩眼见的先锋部队陷入陷阱,不由得忧心忡忡。他的心在滴血,那是自己的子弟兵啊,是本族的骄傲和希望,魔族的年轻血脉本就极为稀缺,若是因为自己指挥过失而导致先锋全军覆没,自己岂不是全族的罪人。想要快速拿下土城和前锋汇合。但是伊斯人顽强抵抗,这一时半会又哪里攻得进去。
忽然间,城门被劈开,魔族先锋部队从缺口处冲了出来。儒明轩不由得大喜过望。两军汇合,他已经看出先锋部队各人眼中的恐惧神色,没有丝毫犹豫,儒明轩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号令。
撤退的鸣金声在魔族军队中响起,终于“城门之战”便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