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站立在凤凰内城的街道口,望了望广场救急处支起的大锅,还有那冗长的队伍和衣着褴褛的难民。他们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饥肠辘辘。杜鹃狠狠地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毅然决然回头离开。
来到凤凰城已经是第三天了。每天食不果腹,像个活死人一样在街头游荡,累了就找一个角落躺下,以地为床以天为被,这就所谓的自由?好吧,至少比外城被帝国人当成奴隶抓起来要好。
杜鹃贵为汗王之女,父亲死后率领部下复仇,最后被俘,直至现在流落街头,一路上经历坎坷,便尝世间百态,忍饥挨饿这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之前都有部下和叔父帮自己操办这些琐碎之事,如今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其中的凄凉只能默默埋藏在心里。杜鹃咽了咽口水,她能接受自己死在敌人的剑下,却无法容忍自己和周围那群难民一样像个乞丐低声下去接受救济,心中的自尊让她无法低头。
凤凰内城以女性和孩子居多,男的也就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头。除了原来的一批圣城原居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草原东部战乱逃来此地的难民以及蒙清池收拢的部下。
年轻的草原男儿自然有血性,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当然,某些特例除外,一队巡逻的武装守卫经过杜鹃身旁,她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蒙清池是唯一被帝国承认的草原可汗,而他的士兵也是如今草原东部仅存的唯一一支有编制的武装力量,如今,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维持凤凰内城的稳定。
“软骨头。”杜鹃暗暗骂了一句,心中的鄙夷又大了几分。同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杜鹃这才发现自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广场的救济处。
杜鹃想离开这里,可惜走不掉。凤凰内城有一种被称为身份证的东西,是由草原神殿颁发,承认身份有效性的一种证明。这也是之前冯邵锋离别前,叮嘱杜鹃不要出城门的原因。
凡是在凤凰外城,且没有身份证明的草原人,那些帝国士兵随意抓捕,然后顺势在你身上刻上奴隶的烙印。想到之前冯邵锋和那位贵族军官的谈话,杜鹃心中不由得戚戚然。门口的草原守卫对此也心中肚明,没有有效证明的,坚决不放行。
杜鹃放下了偷偷离开凤凰城的念头,注意前方一个老嬷双膝跪地,手捧一串念珠,正默默祈祷。那些对草原神的溢美之词传到耳畔,让杜鹃顿觉讽刺,难道他们不知道,正是草原神殿的大祭司向帝国求援,帝国才会出兵入侵草原?
杜鹃这样想着,倒是有人先忍不住了。
“去他妈的,别念叨了。烦人,草原女神也好,大祭司也罢,都去死吧。”
杜鹃惊讶的看着旁边这位出言不逊的小哥,要知道在凤凰城看到一个年轻男性实属罕见。只见他穿着一件华丽的锦服,因为多日未洗的缘故,上面的金线和花纹都被灰尘掩盖,长期的颠沛流离和营养不良让他形体消瘦,面露菜色。
老嬷回头看了小哥一样,生气的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走到另一边坐下,继续完成她对草原神的虔诚祈祷。
“愚昧!”小哥狠狠的跺了跺脚,这一激动,刚从救济处领来的稀粥差点从碗里洒了出来。他赶紧吸了几口并不浓稠的汤汁,上面的菜叶仿佛仇人一般被他用牙齿狠狠撕碎,吞进肚里。
杜鹃在一旁看着,既悲痛又无奈,她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天,自己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这时,一个人影慢慢走到那名男子面前,凑到他边嘀咕了几句,虽然声音很小,但杜鹃却捕捉到了其中关键的信息:“温饱”,“食物”。
那男子惊诧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迟疑了一下,将剩余的救济粥一口吞进肚里,然后毅然决然的跟着他离开,杜鹃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两人顺着破旧的犄角旮旯转了几个弯,周边都是难民营,这里凭空出现的一间破烂砖瓦房,倒凸显的有些不凡,此地是一个地势较低的偏僻弄堂,杜鹃隐约看到里面围着一群人似乎在商量些什么,门口还有一个壮实的人在放哨,那放哨的男孩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看身材似乎没怎么饿着。
两人朝警卫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进去,杜鹃跟在后面,以为会被警卫赶走,不料那人看到杜鹃竟然热情的主动上来打招呼:“新面孔,是第一次参加聚会?欢迎欢迎。要不要加入我们组织,我们是‘草原革命卫队’,任何愿意反抗帝国压迫,追求自由的草原人,我们都欢迎。”
杜鹃还待说些什么,那人却自说自话开了。
“这样,你就算是我引荐进来的。你年纪肯定比我小,可以叫我一声前辈,叫大哥也行。”
“哈哈,这事还得老大点头同意才算数,老大他在里面开会,等他会开完了就带你去见他。”
才说着,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气冲冲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警卫一眼,喝道:“走了,墩子。”
那名被称为墩子的小伙子正单方面和杜鹃聊得愉快,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惊讶道:“老大,怎么这么快就谈完了?”
“谈个屁,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我还以为他们终于想通了,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反抗帝国,才过来准备和他们好好谈谈。没想到城南城北的那帮蠢货,就想着怎么从领取救济粥的贫民手里再刮一层皮,还在约定划分地盘,不准别人过界。草原人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竖子不足以与为谋,我们走。”
“哦,好的。对了老大,有个新人,加她入伙怎么样?”
“新人?我不是要你不要随便找人吗?我们和里面那帮蠢货的组织可不一样。只有拥有崇高理想和追求的人才能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