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是一个做父亲的人说出来的话。
丁一手上用劲。丁二感觉到了哥哥手上的力气,侧过头看哥哥。
丁二合上书本,木在了那里。
丁一不回嘴。
父亲骂了足足五分钟,一口痰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终于咳了出来,一口吐到两兄弟身边是石臼里。
丁一虽然不回嘴,但是高昂着头,目光迎着父亲的目光。
父亲骂兴未了,但是看到儿子的目光,心里有了几分胆怯,于是骂骂咧咧走到屋前的打碗花篱笆边。
家里的老黄狗不解人事,掉头掉尾地走到父亲的脚边低头去嗅他的脚板,父亲飞起一脚,将老黄狗踹了一个翻滚。
老黄狗嗷叫了一声,夹起尾巴逃走了。
太阳不管人间的龌龊,一样灿烂地升上来。无数的光柱从树叶的间隙里射到地面。
丁二走到灶房里,坐在一个快要倒塌的土灶前往灶里塞柴火,他从灶体上一个老鼠挖出的洞里摸索出一盒火柴,划了两根,灶膛里的柴火燃烧了起来。猩红的火苗飘出灶口,热烟冲了上去,屋顶上挂着的结成了索的黑色的扬尘荡来荡去。
父亲从来不做饭。父亲只吃饭,包括吃饭时的骂骂咧咧,挑东挑西。
丁一不会做饭,他也不喜欢做饭。
母亲在世的时候,是母亲照顾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但是现在母亲不在了。
丁二高中毕业后回到了家,于是担起了做饭的责任。
丁一挑起一担杉木水桶,到屋前的小溪冲出的水潭里挑水。挑进灶房,倒进水缸里。
早餐是苞谷糊糊。
丁二拿起一个瓜瓢,从一口打了几个篾箍的破陶缸里舀出一瓢暗黄色的苞谷粉放进锅中的开水里。
苞谷是山上种的,苞谷粉是用石头碾子碾出来的。
丁二就着灶里飘出的火苗,又翻了一页书本。
丁一说:“头发都烧卷了,当心烧了书本。”
丁二笑了一下,放下书本。
丁一笑着说:“书呆子。”
这时候,屋里飘起一股苞谷的香味。
那只老黄狗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围着丁一打转。
父亲不知在什么地方,咳嗽了一声,表示他的存在。
丁二拿起一双筷子,在锅里不停的搅动,苞谷糊慢慢就浓了。
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丁一首先给狗盛了一小碗,倒进门角的狗食钵里。狗急不可待地吞了一口,热糊糊烫了嘴,做出来一种滑稽的表情。
丁一嘿嘿笑,说:“瞧你那个饿相啰!只怕是饿牢里跑出来的。”
丁一盛了一碗给弟弟,自己盛了一碗,看看锅里,还有不少,一起留给父亲。他知道父亲的饭量不小。
吃过早饭,丁二胳肢窝夹了一,蹚过对面的小溪,躲到山里去看书了。
丁一拖起一根手指大的小竹棍,朝后山走去。
一条小石板路朝后山里蜿蜒。
石板路一米来宽。
石板是红色的石板,不过年代太久远,罩上了岁月沧桑的痕迹。露水落在上面,石板路呈现出暗红色,如同沉淀的血块。
丁一走在石板路上,挥动竹棍打击路边的野草、小灌木。不为什么,只因为山里的孩子都喜欢这么干。
转了五个弯,爬了三里路,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