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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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的身体朝河里滚下去，那些生长在河堤上的刺条、藤蔓钩扯着他，滚动的速度缓慢了很多，但是也只是缓慢，没有阻止住他的滚动。
他滚进河里。
河面是棉絮一样的水葫芦草，黑压压覆盖了水面。
丁一滚落到了水葫芦草上面。水葫芦草托起他，他没有沉入水底。
无数的蚊子正潜伏在水葫芦茂密的叶子间。
丁一落到上面，蚊子便嗡地一声爆炸开了，群蚊狂舞，一时间本来就黑的黑夜更加黑暗了。
丁一的身体上已经被刺条拉开了纵横交错的伤口，血正在往外渗。蚊子嗅到了血的香味，呼啦啦落到了丁一的身体上拼命地吸吮。
丁一成了一个蚊子人，黑乎乎的。
丁一的身体动了一下。
应该是被蚊子搬动的，它们也许想把丁一的身体翻过来，好吸另一边的血。
丁一的身体再动了一下。
……
蚊子的疯狂叮咬让他醒了过来。
丁一醒过来了，他感觉到全身剧疼无比，好似他的身体就是由疼组成的。
他睁开眼，看到遥远的天空有几颗模糊的星星，他闻到浓烈的水的腥臭味，听到了蚊子的欢呼。
他的意识清醒过来，知道现在自己躺在臭水上的水葫芦上。他的嗅觉和听觉已经变得异常灵敏，这一点他不知道。
他心里居然有些高兴，感谢水葫芦，感谢可爱的蚊子。没有水葫芦他就滚进了水里，没有蚊子的叮咬他这时候可能还醒不来。
丁一记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过一，说是一个外国人，写了一首诗感谢和赞美身体的疼痛。是疼痛告诉他他的身体还能感知到疼痛。
好像有些乱七八糟，不过丁一觉得自己现在就和那个外国人差不多。
感谢臭水，因为臭水上长出了茂密的水葫芦草。
感谢水葫芦，因为水葫芦托住他的身体没有沉入水底。
感谢蚊子，因为蚊子的叮咬叫他醒了过来。
这似乎有些重复啰嗦，但是丁一的确就是那么想的。
好在丁一躺的地方离岸不远。
他在水葫芦草上匍匐爬行，爬上了河堤，沿着斜坡爬到河堤顶上。
他试探着站起身体，确定右腿的骨头确实断了，一动，骨头就刺得他钻心疼痛。
仓库的灯光从窟窿里射出来，在河堤上投下一团怪物一样的光。
丁一在草丛里看见那根短钢筋，捡起来拄在手里，钻进窟窿，一瘸一瘸朝张文-革他们睡觉的大工棚走去。
他要去看张文-革是不是还在工棚里，如果此时他不在工棚，那么他张文-革与这一次偷盗案件铁定有关系。
工棚里的灯亮着，工人们睡觉从来不关灯。好像一关灯就失去了一些什么。
工棚里本来像火炉，开着灯那是火上浇油，开着灯蚊虫也会更多。但是工人们就是不关灯，好像不关灯就赚到了一点什么。
丁一紧张地瘸到张文-革铺边，他看见张文-革的的嘴闭上了，但是，眼睛却还是半睁着。
丁一小心地堆了推张文-革。
张文-革咂了咂嘴，咕哝吞进了一口口水，身体翻向了另一边。
看来张文-革是在睡眠中，他睁着眼睛睡觉是他的习惯，就像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猫头鹰的习惯。
丁一又推了推张文-革。
张文-革突然一下惊跳起来，懵懵懂懂着。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丁一。待清醒过来，看见丁一血肉模糊，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张文-革吓得张大了嘴巴。
丁一说：“我被人打了。”
张文-革很吃惊：“是谁？谁敢打你！”
张文-革爬起来大喊大叫，甚至于给了有些打鼾的人耳刮子。他把睡觉的工人都弄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