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革白了一下眼睛：“听他的吗？他算老几。”

丁一说：“工地上，他就是老大。停工。”

丁一走到电闸边无奈地拉下了搅拌机和振动棒的电闸。

偌大的工地，突然一下就安静了。只剩下几盏太阳灯发出刺目的光。

所有的工人都停在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开始以为是振动棒漏电电死了人，赶紧往基坑里看。看见了赵老先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有些人快活地吹响了口哨，更多的人麻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从中午到深夜，他们已经很疲惫了。

赵老先生对丁一说：“把刚才浇捣下去的混凝土挖开。”

丁一不动，对张文-革说：“找一把锄头来，挖。”

张文-革将一把耙开混凝土用的锄头丢在了丁一面前：“我才懒得挖，要挖自己挖。”

丁一捡起锄头，刨起了混凝土。

赵老先生说：“刨到底。”

丁一只得刨到底。

底下的钢筋露了出来。

赵老先生问丁一：“有问题吗？”

丁一说：“钢筋的间距不对。”

赵老先生问：“验筋时间距合格，现在为什么不对？”

丁一说：“我不知道。”

赵老先生看着丁一，严厉地说：“你作为工程施工员，居然说不知道？”

丁一小声说：“我不在现场。”

赵老先生愤怒地说：“你是严重失职！”

丁一垂着手：“我失职。”

赵老先生喊道：“把伍万喊过来！”

伍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丁一走到一边惴惴地打了伍万的电话。

“”什么事？”伍万问。

“……赵老师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抽钢筋。”

伍万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吗！”

丁一说：“我没有。”

伍万骂道：“你们就是一群饭桶！什么事情都干不好，你说你们能干什么！能干什么！”

电话断了。

赵老先生冷冷地问：“伍万什么时候过来？”

丁一说：“马上。”其实，伍万没有说过来。出了事，伍万肯定会过来，丁一这么想。

这时候，工人们开始吵吵嚷嚷，到底还施不施工，不施工就去睡觉了。

张文-革对着工人大喊道：“不睡觉会死吗！妈的x！都不许睡觉！”

工人被张文-革骂了，不敢再出声，默默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不到十分钟，伍万就驱车赶来了。他跳下基坑，奔到赵老先生身边，急切地问：“赵老师，出了什么问题？”

赵老先生说：“我怀疑浇捣下去的混凝土严重偷工减料，我要求将所有已经浇捣的混凝土全部挖起来，我要检查。”

伍万吃惊地说：“赵老师，这怎么可能！已经浇捣了上百方，造成的损失谁负责？”

赵老先生说：“谁有责任谁负责。”

伍万说：“赵老师，那可是几万十几万的钱哪！”

这时候，张文-革走过来：“师傅，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是我叫工人这么干的。”

伍万大声责问，说：“抽了多少？”

张文-革说：“不多，刚刚开始。”

“混账！谁叫你这么干的！”伍万对张文-革吼道。

张文-革说：“我不敢了，我叫人把抽出的钢筋放回去。”

伍万说：“工地不能停，改正错误，赶快开工！抢时间！”

张文-革说：“是。”就对基坑上面的人大喊：“送电，开工！什么都别管，开工！”

搅拌机重新转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振动棒开动了，像野猪一般嗷嗷嘶吼起来。

“不准开工，不准开工！”赵老先生声嘶力竭地喊着，企图阻止工人施工。一个工人用铁锹掀起一锹混凝土，故意浇到赵老先生的脚上，水泥浆灌进了赵老先生的鞋子。

赵老先生弯腰倒掉鞋里的水泥砂子，一辆满载了混凝土的斗车朝赵老先生笔直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