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为什么不供出刁人龙?丁一想到了上次刁人龙救了自己一条命,如果现在他供出了刁人龙,就是他丁一的不义。他要报答他,所以,他说不知道。
伍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怀疑你当时被打伤是你演的苦肉计,你是和小偷里应外合,你得了多少好处!说!”
丁一说:“我负有主要责任,但是我没有演苦肉计,没有和小偷里应外合,请师傅网开一面。”
苦肉计没有演,里应外合倒是真的,丁一说了假话,为了圆谎,他丁一只得说假话了。
伍万说:“你认为我会原谅你吗?”
“请师傅原谅。”
“家贼难防!我伍万不能原谅你这个内奸!”
丁一心里一个咯噔,事情已经败露,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听从师傅的处理。”
伍万说:“我们两人的师徒关系到此为止,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你做的这件事情,毕竟你以后还要做人。不过有一点,关于办公楼的一切你看到的和你听到的,你不能和任何人说。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交易。”
丁一彻彻底底的愣在了那里。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纸包不住火,这是人间真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伍万说:“欠你的三个月工资你还赔不到损失,我伍万大方,不再计较,你可以走了!”
丁一站起来,有些站不稳当。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了,晃晃悠悠地,他给伍万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多谢师傅开恩!”
伍万背过了身:“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傅了。”
“多谢伍老板开恩!”说完,丁一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工程正在进行粉饰工作,分了好几个不同的施工组同时进行施工,每一个施工小组都在不同的工作面。
丁一走到每一个施工组,和工人们说话。
大家说:“丁工来了啊!有什么不对的请指出来啊!”
丁一小笑着说:“不错,你们都不错。”
大家说:“丁工,表扬我们我们都有些不习惯,还是像以前一样严格一点吧。”
丁一说:“我以前对你们的确太严格了一些,不过,你们的确做得很不错,我丁一要向你们学习。”
大家说:“丁工你太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的,我们心里有数。”
丁一难过地说:“惭愧!”
“等工程交房了拿到了工钱,我们一定请丁工到樟城最好的酒店九天去吃一顿,大家说好不好!”
“好!”
丁一朝大家抱了抱拳:“多谢大家看得起我丁一,丁一我盼望着那一天。”
丁一和他们一一握手。
一个工人说:“丁工今天怎么了,好像要向我们告别似的?”
“没有,大家不要多想,干活吧。”
丁一花了两个小时,走遍了所有的工作面。
他和所有的工人一一告别——只是,别人不知道他在告别。
最后,丁一走到楼梯间,漫漫地,一步一步爬到了楼顶。
偌大的屋顶,只有他丁一一个人。
远处的樟河像一条巨大的黑蛇蜿蜒在地上,樟河大桥如一道捕蛇的蛇叉,卡在黑蛇的身上,却不是卡在它的七寸上,它的七寸在哪里?
街道上的汽车声,人声,说不清是什么声音混合成的市音传入丁一的耳朵,听起来,惊天动地。
他感觉到孤独,这孤独无边无际,像一个巨大的梦魇缠绕。
踩在脚底下的是他一年多的心血结晶,他虽然没有亲手砌上一块砖,没有亲手抹上一铲灰,但是,他是这幢目前樟城最高档的办公楼的掌墨师傅,可以这么骄傲地说,这幢楼是他丁一修的,这句话可以忽略其他几十上百的工人师傅,可以忽略伍万、伍兰、张文-革。
走到升降机立起的那一面,丁一看着那里,就是那个地方,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像一片树叶飘落到了地上。
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了脚手架,是一片开阔地,下面是灰色的坚硬的水泥地。
丁一百感交集!
生活太无常!一切皆无定数。
生命太脆弱!转眼就化为泥土。
丁一抬头看了看天空,满天都是乌云,太阳躲在云里没有出来,乌云一团一团,一块一块,像一些奇形怪状的野兽在拼命地逃跑。
笑了笑,丁一坚定地朝那个地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