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是南北镇抚司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矛盾,沈松甚至做好了跟朱启亮争吵的准备。然而这次朱启亮的态度格外反常,不仅没有火急火燎地跟沈松对峙,反而是在他的书房中来回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让沈松更加疑惑,他摸不准朱启亮这次来的目的,这种感觉活像个被审问的犯人,朱启亮在耐心地寻找破绽。
“听说这几日胡大人府里被贼人闯入了?”
沈松一惊,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谈到这个事情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但是他依旧是展现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轻轻捋了捋胡须,“听说了,这是北镇抚司的职责吧?”
原本这是句不冷不热地回敬,岂料朱启亮一反常态只是微微颔首笑道:“确实啊,这案子不好办,皇上亲自过问说要彻查到底。”
说完朱启亮观察着沈松的反应,只见他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很快舒展。但这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同样瞒不过朱启亮的眼睛,其实皇上根本没有说过要彻查。如此一来,沈松那一瞬间的困惑就很值得玩味了,正常来说这种事情交给北镇抚司衙门负责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皇上亲自过问也不应该奇怪才对。但沈松刚刚显然非常惊讶,仿佛皇上会跟朱启亮沟通这件事出乎预料。那只有一个解释,皇上已经提前跟南镇抚司衙门就此事有过沟通,那么为什么会绕过北镇抚司呢?结合之前的分析,朱启亮几乎已经确认,南镇抚司与皇上早就计划查办胡玉,但恐怕是看出了陈欢的反心,皇上这才直接号令了南镇抚司衙门以此打消陈欢的疑虑。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沈松大声笑道:“来来,朱大人坐下喝杯茶,跟我好好说说此事,没准儿沈某也能帮上忙。”
朱启亮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是圣上密旨,我不方便透露,还请沈大人见谅。”
沈松一看朱启亮欲言又止,便轻松说道:“挑能说得说嘛。”
说罢便不由分说把朱启亮搀到了主位,而自己则是在一旁客位坐下,冲底下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朱大人您给我讲讲此中密辛。”
“这也就是你,换别人我是不会说的,不知道你听说没有,那晚不光是胡大人府中遭到贼人入侵,同时黄雀也动作频繁,更诡异地是您的那位大恩人刘骁将军那日之后什么失踪,诸多离奇事件让人眼花缭乱。”
“那贼人抓到了么?”
朱启亮眯起了眼睛,他更加确定这沈松绝对不是一无所知,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合理怀疑是黄雀动得手,但现在他默认了黄雀与刺杀胡玉的人不是一起的,显然他所了解的真相远多于自己。
沈松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便赶紧补充道:“有没有可能是黄雀做的?”
“我不太清楚,胡大人拒绝调查。”朱启亮没有继续深究,现在还不能跟沈松交底,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掌握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更多得榨取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信息了。
“不过嘛。”朱启亮忽然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我最近查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刘骁将军似乎收了个徒弟,此人是个道士,在应天城中行踪诡异,前几日也神秘失踪了,我怀疑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沈松眉头紧蹙,他问道:“仅仅是因为他行踪诡秘就草草定论与此事有关是不是太草率了?”
“哼哼。”朱启亮冷笑一声,突然呵斥道:“若是仅仅是与刘将军往来密切也就算了,他还与你们南镇抚司的小旗阮青私下接触频繁!这你怎么解释?”
沈松大怒,喝道:“朱启亮,你休得放肆!我们南镇抚司不可能参与刺杀胡玉,不要血口喷人!”
话刚说完,沈松便从朱启亮逐渐松弛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窃喜,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沈大人,别装了,刚刚我可没说那道士参与刺杀,只是说与此事干系重大罢了。”
沈松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缓缓踱步。他不知道是否要把事情合盘托出,或者只是把部分真相告诉他?这个朱启亮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是了解到皇上曾经密旨南镇抚司彻查陈欢胡玉叛国一案,还是说已经猜到刘老生前谋划?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已经不可能靠他打几句马虎眼就能混过去了。
想到这里,沈松反而放松了,他无奈笑笑,“这本是圣上密旨,照理说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看来事情已经被你猜出个七七八八,我也就不瞒着了。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遍,此事关系国本,如果你敢向他人透露半个字,我沈松保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了你性命。”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将,说道后半句时沈松释放出的冰冷杀意让久经战阵的朱启亮不寒而栗。他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威胁自己,沈松有说到做到的本事。
“你放心,陈欢那边我已经瞒下了,我朱启亮贪财好色但绝不会背叛朝廷。”朱启亮明白他此刻必须说出点信息,由此获得沈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