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冰封还未解除。
从冰面之上有一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萧夜雨目光定在她身上很久都没有移开。
是的,她认识她,而且很熟悉。
她还是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
五百年前云袖墨衫,飘散出尘的仙人,神州的守护者还是那一副少女模样,面容上甚至连一根睫毛都没有变化。
当然,最没有变化的还是她那平时对万物漠不关心的眼神为了自己师父而变得波澜迭起。
符华逐渐走近,萧夜雨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她轻轻半跪蹲下,对她低头。
“见过师伯。”
符华的脚步一顿,目光转向少女。
她稍微觉得有些奇怪。
“我认识你吗?”
萧夜雨更加迷茫的抬起头,又一次确认她的容貌。
除了发型,除了衣服不同,她没有办法不把她和五百年前的那个仙人联系在一起。
“您是我师伯,神州的守护者,赤鸢仙人,对吧?”
符华沉默,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抱歉,我不记得你是谁了……我忘了很多东西。”
不是回答,但胜似回答。
萧夜雨不明白,但她没多问。
那位不老真仙,拥有永生的力量,谁也不知道这种力量会有什么代价。
萧夜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记忆呢?
符华来到司无邪身边,伸出手腕抓起他的手,一根如同刚才一般绯红的羽毛蓦然从她眉心滴落,最后融入司无邪的眉心。
这是她的思念,也是守护。
她的脸凑到司无邪脸上方,就这样看着他。
上一次她这么看着他时,还在五年前,五年前处于柏林的时候。
那时他才和安德雷斯决战过,在床上躺了五个月,现在想来那五个月应该是她近年来过得最安稳的时刻了吧?
那五个月间她也常常这样看着他的睡脸。
并非发呆,而是思考…………虽然最后也会演变成发呆。
看着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他,符华总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认识你吗?”
她得不出答案,或者她早已得出答案。
萧夜雨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师姐与师弟会说认不认识这种事,但随后她又想到了符华刚刚说过的她忘记了很多东西。
符华的手背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划过。
纵使是在睡眠之中,他的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梦中也安不下心,像是世间充满了麻烦事。
张开眼烦,闭上眼亦然。
但其实世间的人大多数都是如此,平民们为生计所迫,战士们们因责任所迫。
她忘了很多,但也还记着一些。
那些被崩坏兽蹂躏的土地,那些战火蔓延,饥荒遍地的时间。
在这个艰难的时代中,每个人都不容易。
符华本以为自己早就司空见惯各种灾难,各种悲惨……可是他的遍体鳞伤,为何还是能让自己如此揪心。
在司无邪从新西兰回来时,符华躲着他不见是因为害怕。
害怕一看到他那么痛苦,那么伤心的样子就忍不住放弃一切,去做些什么让他安心。
可那样是不行的。
她是符华,是赤鸢仙人,是神州的守护者,秉承万年的使命指引新人类获得胜利,这是符华对故友的誓言。
伊丽莎白虚幻的光影不知何时漂浮到了上空,看着隔着如此之近的两人有些不满,但看到了符华的面容后又有些了然。
在柏林那么久,在市政厅的五个月期间,那个经常给邪送饭,照顾他的人的气息看来伊丽莎白有好好的记住。
“你到底是谁……”
她再一次这么发问。
可司无邪眼眸紧闭正值酣睡听不到她的问话。
符华不在意,她在问司无邪,也不只是在问他。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她还有自己的任务,不能逗留,虽然她很想在这里守到他苏醒,或者更久。
但符华知道任性不可取。
为了守护某种东西,牺牲一些必要东西,是她所认可的道理。
就如同对万年前哪一位酷似芽衣的梅博士一样。
凯文也经常如此说道。
为了胜利,为了使命…………要……服从,要……牺牲。
时间自然也可算作牺牲品。
“师伯……你要走了吗?”
符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萧夜雨询问。
“你叫我师伯?”
萧夜雨恭敬的回答。
“是的,师伯。”
“你是他的徒弟?”
“是的,师伯。”
“你喜欢他?”
“是的………………师伯?……为什么这么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刚刚抱着他从天空落下,很危险,明明你不抱的话就不会有事,一开始你其实就不该抱他的。”
萧夜雨没听懂其他意思,但是倒是这个抱字却听得很清楚。
小姑娘心中有些不满就算你是师伯也不能阻止相亲相爱的师徒拥抱吧?
这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多谢师伯提醒,下一次我肯定在安全的情况下抱住师父撒娇。”
符华眨了眨眼。
“男女授受不亲,师徒也是一样,而且你很大了不适合撒娇。”
“不劳师伯费心,现在的时代里能包容的事还是挺多的,还有比起师伯我还是挺年轻的。”
符华看着萧夜雨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想着突然好想锻炼锻炼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师侄,也好让她明白太虚剑气即使达到剑神也还有很多神妙的境界。
萧夜雨毫不示弱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