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门’里面,是大殇朝的都城朝歌。看着这座自己出出入入二十多年的古城楼,鲍老恩忽然生出许多感慨。</p>
一座墙,隔出了两个世界呐!</p>
昨天听“京城”的李麻子说,朝歌城南城跟的普通砖瓦房都卖到五十万银石一间了;靠近城心的位置更是到了两百万银石一间;而那些毗邻太学、儒学舍的所谓“学区房”,价位更是高的离谱,而且即便买下来了,也只能拥有十年的年限。</p>
我这一车蔬菜能卖六两银石,除却种子、‘肥’料以及自己与浑家两个人的人工,一车也能挣三两银石。</p>
一天挣三两银石,一年挣一千又九十五银石,十年挣一万又九百五十银石,一百年挣十万又九千五百银石……</p>
不吃不喝不生病,从现在起再活一百岁,才够在城里买一个厕所!</p>
鲍老恩自嘲一下,收起思绪。</p>
有些事情多想无益,何必自寻烦恼呢!</p>
而且即便哪天走狗屎运,捡到一个银矿,有了足够的银石,依旧难以成为城里人。</p>
不能满足在朝歌城连续缴纳十年税赋的年限,有钱也拿不到户部发放的户贴呐!</p>
朝歌户贴、朝歌户贴。鲍老恩低低得咒骂几声。</p>
队伍前面忽然一阵喧哗,有人嚷道:“开城‘门’了!开城‘门’了!”</p>
众人都‘精’神一振,全仰起头望向城‘门’方向,有的更是站到马车,高高地往那边眺望。</p>
鲍老恩鄙夷地哼了一声,心想:一帮土包子!开个城‘门’有什么好看的?还能开出‘花’来?</p>
“吱呀呀”声响,包钉铜‘门’缓缓开启,一阵风自城‘门’‘洞’贯穿而出,送给众人一阵爽爽的寒颤。</p>
一队城‘门’卫鱼贯而出,分立在城‘门’两侧,当先的小头目披着鱼鳞战甲,充当蓑衣使用,高声喝道:“左出右进!马先人后!都将户贴路引拿在手里!等下接受盘查!”</p>
人群熙熙攘攘一阵,不时有加塞的与被加塞之间的低声争吵与咒骂,不过都没有大的冲突。鲍老恩沉默地随着人流向前移动。</p>
这次的行进往常慢了许多,鲍老恩看看天‘色’渐渐放亮,唯恐耽误了宛达园送菜的时间,心不免一阵焦急。</p>
好容易轮到自己,鲍老恩毕恭毕敬地将自己九里铺的户贴递,一边陪着笑脸问道:“黄大人,今天怎么查得这么仔细,又有什么达官显贵要来吗?”</p>
黄‘门’卫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并不接话,接过鲍老恩的户贴细细验看半天,才递回给他懒懒答道:“可不是!这马要开大朝会,各诸侯国的大人物都汇聚朝歌城,可不是要查得仔细些儿吗?对了,你送完菜速速离去,不要在城逗留。”</p>
“是、是、是。一定,一定。”鲍老恩将户贴小心收进怀,轻轻‘抽’打老马:“架!”</p>
老马迈开小碎步,穿过宽宽的拱形青石‘门’‘洞’,进入朝歌城。</p>
笔直宽阔的平整石板铺的驰道是公家人专用的道路,不是他们这些菜农马车可以享用。鲍老恩吆喝着将老马赶到驰道下方的小道,抬头见驰道正有一对龙马骑兵飞速地通过。龙马坚硬的蹄子与驰道的石板碰撞、分离,发出极为好听的清脆声响,哒哒哒地快速远去。</p>
鲍老恩‘抽’打一下表情有些不屑、不甘的老马,骂道:“你看什么看?人家是龙马,你得了吗?你没那个命,你是拉车的命!天天想些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p>
老马鄙夷地哼了一声,嘴里喷出大团白气,暗想道:咱们到底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是谁天天抱怨自己命不好了?你说得这些话难道不是说给你自己听的?</p>
一人一马,在虽然窄小但并不失干净的便道随着虽然稀疏许多依旧拥挤的车流行进。</p>
走过红砖绿瓦的南城界牌,绕过枝叶略见凋零的罗汉松老街,拐过湿漉漉的窄窄‘弄’堂小巷,鲍老恩依稀已经看见小巷出口对面苑达园高高的雕栏画竹的飞檐。</p>
鲍老恩看看天‘色’越发见亮,若是老老实实从更前面的街口绕过去,只怕赶不苑达园‘交’货的时间了。</p>
马车与人‘潮’经多个路口的稀释分流,越发松散。鲍老恩看看左右,再看看空无一人的驰道,狠狠心决定不老实一把,啪得一甩鞭子,赶着马车了驰道,想要横穿过去。</p>
老马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想:横穿驰道吗?这可是违章的事呢!</p>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横穿驰道也不是第一次,老马稳稳心神,将蹄子踏进驰道光滑整洁的青石板。</p>
还是这条路走着舒服嘞!老一边匆匆地踏着步子,一边心想道。</p>
驰道不仅平整光滑,而且很宽,不多不少正好十米。</p>
当年负责设计与建造驰道的兵道司总管严诉大人是个严谨的人,驰道设计的初衷是要五匹龙马并驾齐驱的战车相冲而过时彼此不会干扰,所以才有十米的宽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