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渡一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十年前,渡一还不叫渡一,他的名字叫张易,是鼎鼎有名的京城的才子,和当时还是大小姐的前穆王妃是青梅竹马,前穆王妃不知道的是,张易对自己早已经情根深种。在遇到穆准之后,前穆王妃就对穆准死心塌地,终于嫁到了穆王府。在前穆王妃出嫁的前一天,张易才将自己对她的爱意通通表达了出来。但是,别说成亲已经成定局,就是前穆王妃那时候和穆准已经情投意合,又怎么会跟张易走。
张易闹也闹了,也哭了喊了,到底一点用了没有。在穆王和王妃成亲当日,张易便剃了头发遁入空门。本想出家就能将一切都忘记干净,无奈造化弄人,在一次皇家出巡的时候,两个人再一次遇到。前穆王妃遭人陷害,已经出家为渡一的张易还是忍不住出手救了前穆王妃,前穆王妃看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张易哥哥变成了这样,又救了自己,满心愧疚。
在看到前穆王妃对自己流泪的那一刻,张易突然释然了。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而是看她过的好便好。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渡一决定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
渡一看着她生子,看着她一步一步变成了全王朝最幸福的女人,暗自庆幸幸好嫁的不是自己。
而后,事情突然直转之下,穆王身死,留下了孤儿寡母。渡一终于忍不住,在一个夜里潜入了穆王府,却看到正要自杀的前穆王妃。那一天,渡一才知道,其实前穆王妃过的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幸福,穆王是很爱她,但抵不过和先帝的感情,为了让先帝南征北战也就算了,竟然为了救先帝抛弃了她而死。渡一在前穆王妃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恨意,渡一不想劝她,便将她打晕了。
再醒来之后的前穆王妃便出家了,这么多年来,渡一一直暗中观察着前穆王妃,直到前一段时间,前穆王妃来找自己,竟然是要让自己帮忙杀了玉菀。
渡一自然是答应了,但是他看着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妹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化解仇恨,甚至要杀了自己的儿媳妇儿,突然感觉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渡一虽然叫渡一,却连自己都渡不了,渡一知道,虽然她和自己一样身在佛门,但是尘世的事情始终放不下,自己是对她的爱,她却是对穆准的恨。穆准已经死了,穆宣又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只好将怒火转移到了穆宣的妻子身上。
也许,自己帮她杀了江玉莞,她就会解脱了。
渡一这么想着,也许自己也会解脱了。
讲完这个故事,玉菀才恍然大悟:“春华,是你故意抓走的。”
渡一点头:“是个聪明的孩子。”
玉菀大骇,她的计划里是抓走自己的贴心丫头,往自己的饭菜里下毒,毒掉自己肚子的孩子,再让那个叫月奴的人对着自己的面生下孩子。到时候自己肯定深受打击,连着两次没了孩子,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指望了。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敬重的婆婆,穆宣的母亲。
难怪!难怪自己那次去了趟白云观,孩子就没有了,到处找线索找嫌疑人,自己却没有一点怀疑竟然是穆宣的母亲亲手将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杀死的。
玉菀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害我一个人!”
渡一狂笑:“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可能是因为你是正妻或者因为穆王爷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吧。”
说完,便冲着玉菀而来,手上还拿着看起来很重的棍子。玉菀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自己要被棍子打死了,这么不优雅的死亡方式,就是用剑刺死也比用棍子打死强啊。
还没来得及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怎么死好看些,就听到棍子仿佛突然转了个方向,玉菀微微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竟然是穆宣!穆宣从宫中赶回来,此时正和渡一缠斗。
渡一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到底抵不过穆宣,慢慢的落了下风,渡一且战且退,没多久就跑了。
穆宣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回来,从夏叶身边抱起玉菀。玉菀看着穆宣,有好多事情想问他,但是玉菀实在太饿了,刚才又跟渡一周旋,眼皮子越来越沉,一不小心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到了穆王府自己的寝室里,玉菀开始晕晕乎乎,突然想到在佛寺中的事情,猛地坐起来,旁边的夏叶听到了,立即扶着玉菀。
夏叶看玉菀,便知道玉菀想问什么,不等玉菀问,便自己说了:“王妃别担心,春华姐姐和阿路已经没事了,大夫说幸好阿路大人帮春华姐姐把毒吸了出来,又及时吃了解毒丸,好好养一段,春华姐姐和阿路大人就能痊愈了。您肚子里的小世子也没事,就是您身体有些弱,要多补补。”夏叶停顿了一下:“月……月奴,生了,但是……但是不太好,听大夫说,是月奴吃了药才会早产,孩子很羸弱,不太好养活,如今用参汤吊着。”
玉菀点点头:“让大夫好生养着,缺什么就用什么。”虽然月奴咎由自取,但是孩子是无辜的,玉菀也不会拿孩子撒气。
夏叶接着说:“还……还有,渡一师父和……王爷说,他会处理,一定会给王妃一个交代。”
玉菀嘴边扯起来了一丝假笑,月奴和穆宣的母亲,终究是横亘在自己心中的刺,一个人想杀了自己取而代之,另一个杀了自己一个孩子还不算,还要害自己第二回。月奴暂且不说,他母亲到底要如何处理?为自己报仇?让老太婆拥有该有的惩罚?那毕竟是穆宣亲娘,穆宣对自己亲娘的感情,玉菀也不是看不到,而自己……
玉菀心中不禁冷笑,自己还在幻想什么??
就在玉菀胡思乱想的时候,春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道:“小姐,小姐,不好了,王妃她去世了。”
“什么?”玉菀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突然?”
春华将玉菀扶到床上:“是渡一师父。”
玉菀这才知道,渡一在逃跑之后,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爱了这么久的人,于是偷偷的潜入到前王妃的窗前,却不料穆宣正在守着。
只听到前王妃道:“事已至此,为娘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但是,江玉莞为娘是非除掉不可。”
穆宣表情十分痛苦又陌生的看着身着佛衣的母亲,难过的开口:“为什么?母亲?为什么?在儿子心中,母亲是最温柔的人,即使是对下人也从来不责怪,为何偏偏容不下儿子最喜欢的人?”
前王妃表情狰狞:“最喜欢的人?那你告诉我,我对于你来说算最重要的人吗?我对于你的父亲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吗?”前王妃忽然又想起来了,自己以为自己对于穆准是最重要的人,面对穆准竟然离开自己,自己也只是隐忍。那段日子,她以为自己只要好好的打理好这个家,照顾好两个人的儿子,穆准总有跟自己团聚的一天。
“母亲于父亲自然是和美,举案齐眉,琴瑟共鸣。”穆宣道。
“举案齐眉,琴瑟共鸣?”前王妃越来越激动:“你父亲是跟别人琴瑟和鸣,但不是我!你先皇。我本以为你父亲出征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自己的抱负,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母亲慎言。”穆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先皇和父亲?不!这万万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你父亲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去替先皇死,若不是,先皇又怎么会将对你父亲的愧疚转移到你身上。”先王妃语气一转,:“我错了,真是打错特错,我这一辈子原本就是个错误!”
穆宣看着自己印象中一直温柔的母亲变得如此疯魔不由得心惊,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向自己的母亲递了过去。先王妃看着穆宣手中的东西,认出是穆准生前用过的信包,那个信包是上好的丝绸做的,上面还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那是自己亲手给穆准做的。那时候的自己与穆准正是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自己亲手绣了这么一个信包,和穆准约定好如果两个人吵架了,又不愿意认错,便将自己的心里的话写在信封中,放在这个信包里。
是吗?穆准他,会给自己写什么?如果是……那自己宁愿不看,但是……先王妃不自主的开始手颤抖,万一……
先王妃突然笑了,自己对穆准到底还是留有一丝幻想的。
穆宣看到了自己母亲的犹豫,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信,将信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默默的退了出去。
穆宣出门后,将房门轻轻的关上,看看外面的天。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照在大地上,空中只漂浮着几朵白云,近处的院子一边生机傲然,像极了父亲在世的每一天。
屋中的先王妃在穆宣出门后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信,脑子嗡嗡作响,她又期待又害怕。终于,她颤颤巍巍的手伸出去,拿到了桌子上的信。而后,又颤抖的打开了绣着鸳鸯的信包,漏出了里面几张锦布。
每张布并不大,但是很薄,布上的内容也不算多,甚至有一张上只有寥寥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