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从哪来的?”烛伊公子眼神坚定,蹲下身子打量眼前的弱冠少年。</p>
他四下张望,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倒是回想起徐霍剑下的那滩血迹来。</p>
“难道……”烛伊自言自语起来。</p>
这只不过是烛伊的猜测,也不敢妄下定论……殊不知,他们救起之人,正是被徐霍害得体无完肤的谢微尘。</p>
“这身行头,倒像个术士。殿下,你看这……”陪同摇了几下谢微尘,不见苏醒,站起身踢了他两脚。</p>
“能不能活?”烛伊站起身,有意无意之间疏散了身边一众人,找来一个医官询问谢微尘的伤势。</p>
医官先是把了一下谢微尘的脉搏,也没有再做过多诊断,只是哀叹一句:“不敢保证……”</p>
郑闻中听闻,躺在沙滩上,安安静静穿起衣服,嘴边一度嘟囔着:“嘿!花了这么多功夫,结果背了具尸体上来!晦气!”</p>
“救!”烛伊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固执,下定决心要救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术士,对着医官冷漠回应道:“用你那最为保证的方法去救。”</p>
“可是行期延误,微臣怕皇帝陛下降罪于公子!”</p>
“虎毒尚不食子,父皇难不成还要车列了吾?”</p>
烛依抱起湿透的谢微尘,摸到了背上的腐肉,谢微尘轻啮一句:“疼。”</p>
身为太子的他,面无表情,只是换个姿势把谢微尘背在背部,听到谢微尘疼痛的哀吟,不觉满意一笑:“看来还没死透。”</p>
谢微尘微微苏醒,睁开双眼,看不见眼前的人,只是摇摇晃晃,不知所措,无力颤抖挣脱说:“汝何人?我……没有三教图……没有……”</p>
继续面无表情的烛伊,用疼爱的语气,几近耳语,道:“安心睡觉……”</p>
“我……”因为伤势太过严重,谢微尘呼吸微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一觉,总算可以安稳一点了,至少不会再有小鱼啄食你后背的腐肉……</p>
恍惚一觉,便是三天。这三天,身为太子殿下的烛伊无微不至照顾着谢微尘,给他换药,亲自喂他吃药,虽然换来的结果常常是药不入喉,食不下咽,吐的烛伊一身苦水……</p>
“殿下。”烛伊回过头,是郑闻中,他双手抱着剑,倚靠在门板上,对于烛伊的一系列举动尤为不悦,嘟着嘴,道:“殿下身为太子,居然屈尊降贵服侍一个平平无奇的术士。”</p>
这件事,早就惹得两旁的随从哀声载道,只是不敢提出来罢了。听闻郑闻中做了这个出头鸟,也跟着嘀咕起来,跪在烛伊脚下,“殿下!此等小贼,充其量是哪个府上跑出来的奴隶,殿下贵为龙子,断不可亲自照料!”</p>
对于下人的哀求,烛伊甚至可以说是置之不理,自顾自站起身,端着空碗踏出了门……</p>
却在门外,被郑闻中拦了下来。</p>
“殿下!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一个下人,连天下都可以不要了是吗!”</p>
烛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一国之太子,还是个负罪之身。</p>
“不知道……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此并非常人,不然?伤势何等严重依旧只是昏迷而已,此可是在海上漂浮了许久之人所可忍受的?”</p>
郑闻中瞥了一眼室内昏迷不醒的谢微尘,小觑嘁声:“那不过是他运气好罢了!被太子殿下所救,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p>
说罢,冲着谢微尘挥舞拳头威胁道:“我看这家伙!就是太得寸进尺了!”</p>
烛伊轻笑,将空碗腾给郑闻中,推脱道:“一个身受重伤的病患有什么得寸进尺的?”</p>
“可是殿下!您为何如此重视此人?他……他如果是个坏人呢!”郑闻中涨红了脸,据理力争道:“或许……或许他就是个被处决的罪犯!”</p>
“吾只是面熟,看着亲切罢了……”烛伊用一种几近哄骗的语气推着郑闻中一同离开了内室,眼角眯起,留下两条鱼尾的印记,笑呵呵说:“如果是个罪犯,到时候你再用手中的剑将他处决了不就好了?”</p>
“哼!长痛不如短痛!”</p>
“好啦好啦……”</p>
二人走远……</p>
只留下床榻上的谢微尘,他依旧熟睡着,耳畔却传来师父的声音,柔软细腻,就像洒向干涸大地的阳光,同样滋润着谢微尘绝望至极的内心。</p>
“师父!微尘……想您……”</p>
“微尘……”是那个白发少年,踏着祥云,为谢微尘洗涤身心雾霭,破除黑暗,出现在谢微尘的身边,见谢微尘睡得熟稔,弯下腰将他轻轻唤醒,“微尘……别睡了……”</p>
“师父……”谢微尘睁开沉重的眼皮,在见到师父的那一刻,一时讷讷,很快露出愉快的笑,“师父!师父是你吗!”</p>
谢微尘紧紧抱着白发少年,他害怕失去,害怕离开,害怕,生离死别……</p>
“浮生若梦,谢微尘,诚心对待身边的一切,君臣相融,共护千年长久……”</p>
师父的双手在变得冰冷,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p>
谢微尘的眼神中微然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微微一愣,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p>
“师父!你在说什么!微尘……微尘听不懂啊!”</p>